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 一 章 冥魔厉剑 端阳节一过,冬衣可以收入箱柜了。 大太阳开始一天比一天炽热,正式进入盛夏,地里的麦苗拚命长,北面山区的雪已经形影俱消了。 京都的脏乱,随夏日的到来而倍增。 好在皇帝已离京快一年了,没有皇帝的京城,人减少了许多,十二卫御林军只剩下两卫而已。 南北大官道,往来的车、马、轿、徒步旅客,却增加了许多,整条可容六车并行的大官道,旅客来来往往拥挤不堪。 军运更是频繁,军需辎重车队昼夜往来奔驰。 从京都南抵顺德府,这段数百里宽阔大官道,天天都在大塞,有车的旅客怨声载道,必须让有优先权的军车通行,民车只好夜间赶路。 南方有战事,难怪军运忙。 战事的重心在南京,正德皇帝目下就在南京逍遥快活。 顺德府,是大塞车最严重的路段,因为军运要在这里分道,拆入至徐州的二级官道南下。 这一带生活环境十分复杂,是京师、南京、山东、河南四省的交会点,适于隐伏江湖龙蛇。 顺德府城市面十分繁荣,城高他深易守难攻,除了西关之外,南北两关不论昼夜,市街热闹,人流滚滚,龙蛇各显神通。 申牌左右,天色尚早,一位年轻的旅客,风尘仆仆策马进入六福客栈的店门外广场,下马到了挂马栏,将组绳交给接待的店伙。 “还有上房吧?” 年轻旅客一面解马包,一面解鞘袋向店伙问:“旅客真多,我不想睡大统铺。” “客官请放心。” 店伙牵着坐骑客气地回答:“旅客是很多,但睡大统铺的苦哈哈多,住上房的却少,还有五六间上房呢!客官辛苦,河南来?” “呵呵!怎知我从河南来?” “客官的官话带有中州腔。” “呵呵!猪对了。”年轻旅客一团和气:“其实咱们中州腔并不中,豫东与豫西的土味儿腔尾,各有不同韵味互不搭调,互相听起来也颇感吃力,因此两地的僻乡村老到了大城市,那股子土上头土脑味,实在令人气结。” “有人说是愣头愣脑……”店伙突然发觉失言,脸一红,伸伸舌头做鬼脸,牵了坐骑开溜。 这位年轻旅客,似已表明是河南人。 其实用不着他自己有意无意地宣扬,店里的旅客流水簿上,必定登记他一切详细的旅行资料。 落店或旅行,或者做小行商穿州过县,必须有两种合法证件:县级核发的路引(身分与旅行地区的通行证),和所携行囊物品的凭单(货物另需关卡的税单)。 他在柜台登记的来处,路引上的确记载着河南开封府,去向目的地:京师,期限:两月,事由:探亲。 只要有门路,想打听一个人的底细并无困难。 柜台管事登记他的姓名是杨敏,二十三岁,姓名很普通,没留下多少印象,只是觉得这位开封府的刀笔师爷,人才一表,身材修伟,做专打官事的刀笔讼师,未免显得太年轻了些,做讼师,必须是老奸巨猾阴险狡桧的人精才能胜任。 落后洗漱毕,天色尚早,他穿了天蓝色的长衫,柬发不戴冠,进城逛了一圈。 城里没有城外热闹,街道宽阔商肆林立,市容可不怎么整洁,可能是人口增加过速的结果,乱丢垃圾的人太多。 城内有一座称上山的大丘,大街绕山西端与府前街衔接,商个颇为繁盛。 但府前街这一段不是商业区,商期中断,街两侧全是大户人家的宅院。逛街的人稀稀落落。 每一座大宅,都有打手护院警卫,闲杂人等过往不会有问题,停下来探头探脑,即使这人不是满脸贼相,也将倒大相被接得半死。 他施施然沿街信步游玩,背着手神态从容悠闲。 经过府城十大名宅之一的田家大院,他仅有意无意地瞥了雄伟的院门楼一眼,目光扫过那位把门的粗壮如巨熊的大汉,便将目光投落在街上的行人身上,缓步从容地向府衙迈步。 田家大宅的主人田家级大爷,是府城的十大仕绅之一,祖上曾经有功名,任职某一处二等县的县丞。这两代的人都进过府学合作附学生问E公费),因此列为“仕”绅,虽则并不符实。 仕绅,是曾经获得功名的土人,也称结绅,比乡绅、豪绅的地位身分高出多多。 ------------ 第 二 章 织女神针 能练至神动功发的人少之又少,练至功发便产生最大爆发力的人,更有如凤毛麟角,一般的所谓气功,江湖朋友仅称内功而不称气功。 能修至运气三周天才能功发的人,已经可称大师了,气运了两周天,被人乘机一拳打死平常得很。 宗师级的高手名宿,在毫无警觉下被人一下子摆平的意外事故,也屡见不鲜,高手并非时时刻刻皆是钢筋铁骨。 高手名家相搏,通常会双方心里有数,有风度地让对方有还足功劲的时间,以便公平发挥绝学所长。 “我和你讲理。”见我生财知道大事去矣,必须挺身而出自救了,急步挡在慧剑吕明安身前:“你为何打上门来找我?我不认识你。” “你做下的案,你自己知道。” “我做了三十年隐身大盗,做下的案多得无法计算,怎知道你为那一桩案而来?又怎知是不是我做的案?阁下,你到底要干什么?替天行道?” “上月初七。” “上月初七……” “高邮州码头上行的轻舟。” “你是魔,这件事你不能管。”见我生财认为自己有理了,嗓门提高了一倍大叫大嚷: “那八式珍宝,是南京一个在那狗皇帝身边,仗势敲诈得来的,偷偷派人秘密送回京都老家的赃物。我绰号叫见我生财,也仗义疏财,不偷不抢不劫,哪来的财可疏?如果你是侠义英雄,你才有权找我。你是魔,应该和我并肩站……”“狗屁!我不过问你偷抢劫盗,那不关我的事。这世间,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偷劫抢,十万天兵天将也管不了这种事。” “那……那你来干什么?” “我无意中碰上那四个笨蛋打手,你杀伤他们三个。他们的确笨得像猪,居然做保值的打手。南京没有嫖局,请人保缥得雇请打手。通常打手只管拼命卖命,概不保值。那四个笨蛋也可能是被逼的,竟然保值。那八件奇珍保值五千两银子。” “他们活该。”见我生财悻悻地说。 “他们向亲朋告贷,借了一百二十两银子。卖掉四人的家产,得了三百二十余两银子。 然后横定了心,卖妻子儿女,预计四家十一个妻子儿女,可卖三百两银子左右。总计可筹措八百两,尚欠四千二百两,仍然解决不了问题。最后,他们十五个男女老少,饱餐一顿上了燕子矾。” “哎呀!”见我生财脸色一变。 “你说吧!我跟去了,我要不要管?” “这"“我是魔,要不要坏人做倒底,帮他们把人-一丢下去?燕子矾是自杀的好地方,亲手把儿女推下去行吗?” “那不关我的事。”见我生财大叫。 “所以,就成了我的事。”九州冥魔拂着剑逼进。 “你……你想怎样?”见我生财惊恐地后退。 “把八色珍宝交给我,外加八件归我所得的利息。几十天的花费该由你付,连同那四个笨蛋的损失开销,你给我两百两金子不算多。” “你” “少一两,杀你一剑。”九州冥魔凶狠地说:“由于你这混蛋,很少做伤天害理的案,在这里你又是大善人,所以你非常幸运,我伤人而不杀死你的人。你是我冥魔作恶三年多以来,唯一不曾杀死人的一次行动。你说,给不给,我等你一句话。” “我” “不给,我要你这里血腥满地,把你这座富比王侯的华丽大宅,化为瓦砾场,说一不二。” “我……好,我给。”见我生财像在叫嚎:“你这混蛋魔鬼,我会回报你的。” “明天晚上三更正,我来这里提取。”九州冥魔收剑入鞘:“千万不要耍花招,你没有和我赌命的任何条件。我的剑杀人俐落得很,杀三五十个人决不会手软,阁下不希望府上抬出三五十具死尸吧?” “你滚!明晚再来。”见我生财咬牙切齿:“答应了的事,我决不会反海。他娘的!我怕你。” “明晚见。” 眼一花,怪影像是平空消失了。 只有见我生财一个人在,宽阔的大厅二十余盏明灯全点亮了,光线足人的胆量要大些。 光度明亮,至少九州冥魔的魔鬼形象,恐怖感要减弱些,不至于一看就魂飞魄散。 十六色珍宝用箱盛了,体积并不大。两百两黄金体积更小,二十锭也用小木箱盛装。 ------------ 第 三 章 君子好过 那是八年前的事,白在神兵围攻真定府,卫学武学舍的子弟出动,教头们带领生员子弟参加保卫战。 他挨了三箭一刀,刀砍中右胁,斩马刀几乎把他砍成两段,幸而保住了老命。 在本城,他的声威比在真定更盛些,本城的三教九流好汉,还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,徐家的子任,家传武学个个不等闲。 小女儿徐菌英,更是本城一枝花,接起人来掌挥脚飞有如母大虫,附近的混混见了她就躲得远远地,对她的一双手又爱又怕,白白做嫩春笋似的小手可爱极了,挨上两下可就灾情惨重。 她也来了,带了两位侍女,穿了骑装,腰间有剑,手中有马鞭,美丽大方流露出英气,的确有女英雄气势。 在城外乘马,平常得很。 南关悦来老店在城外,所以她乘坐骑来的。 店伙早就知道他们是来寻仇的,一个个躲得远远地,而且事先叮咛店中的旅客,关上房门不要外出自找麻烦,出门人必须避免惹祸把灾。 二十名男女,把这一进客房的走道占满了,人多人强,一个九州冥魔算得了什么?一个外地旅客与本地的豪强发生纠纷,地方豪强铁定是胜家;也就是说,孤身的旅客将与全城为敌。 还来不及打门叫阵,房门倏然而开。 堵在房门外的好几个人,不由自主地惊然后退。 四海牛郎像把门的天神,高大促伟英气勃勃,左肋有盛牛角销的革囊,皮护腰斜插着佩剑,一身有骑装,浑身肌肉绷得紧紧地活力澎湃。 “哼!他娘的真壮观。”四海牛郎虎目中神光炯炯,扫了众人一眼,说的话讽刺味十足:“没想到这座城充满这许多暴民,难怪昼夜都有无法无天的人骚扰。好,以暴制暴。我是杀暴民的专家,一封一个,来一个杀一个。他姐的!杀一千个你们不怕,那就杀一万个,我不信每一个暴民都不怕杀。他娘的!后不光你们,算我栽了,你们下令上吧!” 这些倚仗人多势众的好汉们,碰上一个以杀止杀,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,气势迅速沉落。 世间真正不怕死不怕杀的人毕竟不多,连凶名昭彰的天凶星,也感到对方的杀气低人心魄,感到手心沁汗心中生寒。 在所有的人中,天凶星算是声威名头最高的,虽然武功并非最高,事实上神针织女就比他高明;至少,昨晚神针织女就曾经替他解危。 “小辈,你的绰号叫四海牛郎。”天凶星打手式要众人后退,鼓起勇气上前打交道。 “如假包换,太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。”四海牛郎傲然拍拍胸膛:“太爷四海牛郎凌云飞,记住了没有?” “你” “天凶星姓韩的,你已经在江湖横行了半甲子,也已经获得你应享的权势,早就应该在家享福老死床褥,实在不宜再在江湖现世,休想抬出破招牌,吓唬我这种雄心勃勃的间道年轻人。” “好狂妄的小辈/天的星居然不曾暴跳如雷:“小辈。你夜间活动的绰号叫九州冥魔,这可不是闯过英雄扬名立万的表现呢!” “去你的!怎么硬把太爷当作九州冥魔?那温蛋绰号称魔,却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。太爷出道两年之后,那温蛋才在江猢混出名头。我四海牛郎名动天下,那混蛋还不配管太爷提鞋。” 这等于是表明不屑与九州冥魔争名利,也瞧不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九州冥魔,按常情论,四海牛郎决不可能是九州其魔了。 “世间右许多人,满哈仁义道格,行事却男盗女婿……” 一声怒吼,四海牛郎勃然大怒一掌拍出。 两对一代凶果,这一掌当然用上了内家真力,不需预先运气行功,掌出立即劲道破空狂涌。 外发劲道可伤人于三尺外,须下二十年苦功,也许更久些,不预先运气行功便可外发,练半甲子不一定能有成效。 其实,双方早就在作拼搏的准备了,只是运气行功不着痕迹而且,双方的真力已随时可摔然发出。 一声蓬然闷响,罡气进爆,两人的外发劲道,在相距八尺的中间接触。 天凶星急退两步,拚内功也差了一段距离。 “你是什么东西?哼!”四海牛郎踏出一步沉声道:“太爷要拆散你一身老骨头!” 一阵鼓掌声,从人丛后传出,吸引了在场好汉们的注意,所有的目光皆向鼓掌的杨敏集中。 ------------ 第 四 章 牛郎吃瘪 牛郎配织女,仙配。这是说,江湖朋友不会苛责四海牛郎行为不当。 其实,四海牛郎迄今为止,所表现的英雄形象极佳,风度也令人激赏,人才一表,武功出色,如果与神针织女连袂出现,谁也会同意他俩是郎才女貌,天造地设极为匹配的佳侣。 神针织女想起那天九州冥魔称说四海牛郎的话,所以脸红耳赤。 由于九州冥魔的话,所以仍然认为四海牛郎是九州冥魔,虽经杨敏的分析解释,否定四海牛郎是九州冥魔,仍难改变她先人为主的看法。 “英雄豪杰无不好色。” 杨敏微笑着碰碰她的手臂,有伸手抚摸那吹弹得破、红艳艳光彩四射粉脸的冲动:“四海牛郎也不例外,你很美很美,知道吗?” “你……淬……”她的睑红到脖子上了,狠狠地白了杨敏一眼,眼中有另一种光彩焕发,却不回避杨敏投送过来的目光。 通常,牵涉到男女感情,大姑娘必定感到羞怯,不敢热烈回应的。 四目交投,一根无形的感情之线,把他们牵系在一起了,陌生感已完全消失。 “我本来准备今晚前身北上的。”杨敏反而感到有点局促,离座到床尾拍拍整理妥当的马包:“希望在一两天之内,把你的问题解决。至少,我有信心把这位英雄,引他向北追赶我。要激怒这种英雄是十分容易的,一句话就可以引他追至海角天涯找我。” 他的确感到有点局促,因为他毫无接受神针织女这种女伴的准备。 而神针织女的美丽形象,却逐渐加深地吸引着他,接受与否,他心中大感难以取舍。 在情感上,他得承认喜欢这位织女;在理智上,他必须远离这位具有扬名立万野心的大姑娘。 在情感上是相吸引的,在理智上他必须互相斥拒,以免回后是非多,双方极可能发展成积不相容的仇敌。 “你要上京都,我陪你走一趟。” 神针织女显得兴高采烈:“皇帝目下在江南,京都群龙无首好玩得很。早些年百了刀大闹京都,我和三姨正好在京都游玩,那时我年纪小,不知道观赏皇宫禁苑。这时前往游玩,正是大好机会。” “我哪敢在京都冶游?也没有工夫浏览皇宫禁范,办完事就走,免惹是非。”他一口拒绝:“你如果想去京师,最好小心些。” “哦!你的意思……” “六七年前,天下九把刀之一的百了刀,大闹京都的事迹,我颇有所知。目下造反失败的江西宁府的爪牙,早年成为京都的主宰,现在失败了,爪牙四散,有一部分逗留在京都的余孽,树倒猢狲散,等待机会另投明主。这位四海牛郎……” “怎么扯上这个人?” “他的爪牙中,认识江西宁府神龙密谍中的一些人。这次上京,就是有意把那些人罗致在身边替他卖命。神龙密谍最得力的外围爪牙中,以四海盟最出色。目下神龙密谍瓦解,四海盟也冰消,那些漏网的高手余孽,正是各方有心英雄争取罗致的对象。四海牛郎正是各方有心英雄之一,他不是前往京都瞻仰皇宫禁苑的。如果在京都你再碰上他,结果很难想像,如果我是你,最好近期内不要接近京都。” “这……这次但愿能平安打发他离境……” “他不会在这里逗留。”他肯定地说:“其实他心中明白,如果在这里出了难以收拾的事故,势必影响他在京都的活动,所以他不会笨得在这里大开杀戒。”他拉开房门伸手示意:“你走吧!那位仁兄,很可能在打你的主意了,你必须小心身后暗算,尽快进城。” “咦!他们敢白天在街上行凶?”神针织女不想早早离去。 “夷陵双凶没有什么不敢的。”他郑重地说:“闹出大事,他们一走了之,谁能在仓卒间拦得住他们?谁抓得住这种无所不为的凶手?到何处去抓?注意,小心身后。” “好的,我会留心在身后暗算的人。”神针织女知道情势严重,不敢再逗留,出房匆匆走了。 杨敏关上房门,心中好笑,这位大姑娘毕竟嫩得很,经不起吓唬。 夷陵双凶是监视他的人,怎么可能擅自离去转而打神针织女的主意?更没有必要跟踪在大街暗算。 四海牛郎也不聪明,实在没有派夷陵双凶监视他的必要,双凶没有阻止他做任何事的能耐,徒然浪费人力与时间而已。 ------------ 第 五 章 长箭短针 这里,正是她要来的地方。 杨敏住在这里,住处已被四海牛郎所控制,人多人强,狗多咬死狼;杨敏的武功深不可测,但双拳难敌四手。 她得设法示警,对面客房只隔了一座小院子,示警该无困难,难在她动弹不得。 “半点不假。”四海牛郎得意地说:“必要时,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。” “我宁可死。”她厉叫。 “你死不死无关宏旨,只要你的身躯在我手中,他必定肯接受我的摆布。因为他多次帮助你,必定对你有情,他这种人,会为情甘愿赴汤蹈火的。”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,但这次脉动与上次迥然不同,毫无恐惧感,却是体温增加。 因恐惧而产生的猛烈心跳,只会令人产生寒冷感;为动情而产生的快速脉动,却是温暖甚至灼热的感觉。 杨敏会为她赴汤蹈火吗?她衷心希望是真的。 可是,她却希望杨敏已经动身北上了,寡不敌众,她宁可死,也不愿杨敏被这些人杀死化骨扬灰。 “我只正式和他见过一次面,他会为情赴汤蹈火?可惜他对我没有情,决不会为我而赴汤蹈火。”她有点沮丧,杨敏不可能对她生情,无可置疑。 情只是她单方面的希求,杨敏的眼中,看不出丝毫对她发生好感的征候,情从何处衍生? “你等着瞧,不久便可分晓。”四海牛郎得意洋洋向她走近:“你很美很艳,含苞待放国色天香。英雄无不好色,所以说英雄难过美人关。我也不例外;那混蛋更不可能例外,所以,我赢定了。” “你在打如意算盘,一厢情愿的想法相当危险……” 四海牛郎一把揪住她的领襟拉起,脸上的狞笑像逮住小羊的狼。 “小女人,你还不明白吗?”四海牛郎的口水,直向她的脸上喷:“我的八金刚……七金刚,十大将的六将,武功超拔的八亲随,皆已先后到达,这里已完成包围,鸟也飞不出这座院子,他死定了,你必须信任我。” “我为何要信任你?”她无法挣扎,心中恨极。 “因为你即将是我的女人,做我的亲随。”四海牛郎的另一手,毫不留情地拍打抚摸她的脸颊狞笑:“所以,你必须绝对忠诚地信任我。我是牛郎,你是织女,天生就是我的女人……” “放手!你这畜生……”她尖叫。 “你还敢撒野?” “你……” “哼!大概你还没正式成为我的女人,所以胆敢撒野及反抗,语出不逊。好,发动期还有一个更次,五更初发动,有的是时间。长夜漫漫,我不想错过这大好良宵,我是已渡过鹊桥的牛郎。” “不,……你……”她尖叫,全力挣扎。 四海牛郎已将她按倒在床上,手脚并用,压住了她的手脚。 其实,她那点点轻微的挣扎力道,根本不需压制,四海牛郎只是用身躯压住她,享受她,从中获得快感而已,与她的挣扎反抗无关。 她急得要上吊,可惜无处可吊。 四海牛郎沉重的身躯,在上面压住她的娇小身子,一手抓住她高耸的右乳,右手抓住了她的领襟,火热的嘴唇,吻上了她娇嫩的颈脖,一股可怕的男性怪味惹得她发昏。 “天……杀的……”她尖叫、挣扎,手动脚踹,作绝望的反抗,力造微乎其微,毫无功效。 “叭叭!”四海牛郎挺起上身,给了她两耳光。 “你这种受苦受难的鬼样子,我看了十分愉快。” 四海牛郎的话,吓得她发抖。 “我是英雄,不喜欢乖顺小绵羊的无趣女人,所以我那两位女随从,能长久获得我的钟爱。你,比她们更够味。叫,大声叫……” “嗤”一声裂帛响,她紧裹着矫躯的夜行农,左襟被撕开了,里面水粉色的绣花胸围子外露,发育均匀的酥胸玉乳隐约可见。 这一进客院是上房区,面积广阔,晚上旅客不多,赶夜路的旅客天没黑就走了,空了的客房甚多。 她有气无力,尖叫的声音并不大,门窗紧闭密不透风,即使她叫破了喉咙,也惊动不了沉睡的旅客。 “我……我会……会记住你……你的嘴……脸……”她突然放弃徒劳的挣扎,不再尖叫咒骂,惊怖的神情消失了,代之而起的是阴森的冷漠。 她是女强人,有勇气接受万分惨痛的命运摆布,内心燃烧着怨毒的火焰,把仇恨在心底深埋。 ------------ 第 六 章 融融无猜 从小径返村的那位村民,看到树下还没断气的女随从,发出惊恐的尖叫,引起村内一阵急促的犬吠。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四海牛郎几个人出来了,一群村民也好奇地涌出。 两名随从十分尽职,驱散村民布下警戒网,由主人救治女随从,查验致命的原因。 其他的人,警觉地在四周搜寻可疑的事物痕迹。 女随从生机渐绝,已失去说话的能力,大概是神针织女在拔钟时弄了手脚,扩大了伤口,增加内出血的份量而无救了。 像这种外形小暗器,通常不会致命的,除非贯人颅骨,或者命中心房。 “抱回去救治。” 四海牛郎有点心惊,在这里不便脱衣裤检查,也没想到创口在背腰:“气候炎热,也许她中暑了。” “不可能,中暑应该全身发干,李姑娘却全身冒冷汗。”飞豹抱起女随从,不同意主人的判断:“我怀疑……我怀疑……” “你怀疑什么?” “追踪的人到了。”飞豹语气肯定,抱着人奔向村口。 四海牛郎脸色一变,警觉地转头四顾,本能地摸摸佩剑,揭开牛角铛的革囊掩盖。 三十步外的桃林前,出现神针织女的身影。 四海牛郎看到她了,并没在意,以为是这座村的村妇,但目光停留在村妇的长布卷上。 看出征兆了,那是江湖朋友掩藏兵刃的普通手法,长布卷不呈弧形,是剑而不是刀。 刚向前迈出一步,神针织女抖开了布卷,果然是剑。 “你这畜生牛郎,我织女主动来找你了。”神针织女高声叫:“免得你小心翼翼冒险渡鹊桥,掉落天河会被淹死的。” 一跃三丈,他像一头疯虎向织女扑去。 神针织女一声轻笑,飞退入林冉冉而逝。 一阵狂赶,从前村追至村后,始终无法拉近。 神针织女的身影,在草木丛中时隐时现,轻功比他高明一两分,想追上谈何容易。 “我知道你厉害,所以我不会和你光明正大拼命。”飘忽不定的悦耳嗓音清晰人耳: “我会等候机会来临的,用尽手段送你下地狱。牛郎,我织女在天底下人间世等你,一定要杀死你,一定。” “我也要把你弄到手,一定。”他不追了,知道比轻功地注定是输家:“届时你将后悔出生到这世间来,你最好找处阴沟洞躲上一辈子,别让我找到你。” “你少做清秋大梦,我会躲你?”神针织女在二十步外现身。她气定神闲呼吸丝毫不变:“我会像缠身的冤鬼,在你身边神出鬼没候机索债,你必须旦夕提防,走在街上也将心惊胆跳,随时得防备我在人丛中,给你一枚致命的无影神针。你不追吗?” “还不是时候。”他扭头便走,心中暗懔。 在人丛中给他一针,确是防不胜防,看到化装易容术相当高明的村妇外型,他真的心惊了,在大庭广众间接近他,他也将毫无所知。 “咱们回头见,不死不散。我的好牛郎,你千万保重,不要死在别人手中,因为我要亲手杀死你。” “你……”他猛然转身。 神针织女不见了,把他吓了一跳,消失速度之快,真有如鬼魁幻形。 “这鬼女人是一大祸害。”他心惊地喃喃自言自语。 他们不敢多逗留,天一黑,六个人悄然出村,隐没在村后的田野里。 一个神针织女,已经让他们大感不安,等飞虹剑客的大批高手赶到,他们将插翅难飞。 漏网之鱼,速度是极为可观的。 神针织女以为他们在村内死守,等发觉他们失踪,已经是次日清晨。 她不急,志切复仇的人,有的是时间,她是很有耐心的,毅力更是惊人。 落荒而逃,人地生疏,想完全掩起行藏,那是不可能的事。更不利的是:有两个受伤的人需要照顾。 神针织女有坐骑,寻踪觅迹她的经验并不差。 小径与大道会合,在田野中难辨方向,三岔路没设有将军箭或指路碑,不知身在何处,何去何从。 大道不是官道,相当宽阔,反正横亘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,远在五里外林木森森处的村庄,不在大道旁,想找人问路也无人可寻。 向右眺望远在数十里外的隐隐青山,那是太行群峰,这才可以确定方向,这条大道走向是东西已无疑问。 ------------ 第 七 章 鸳鸯毒娘 这时街上有个人影大踏步进入广场,脚步声沉重,有意引人注意,所以放重脚步。 “二少爷,何不请我作陪?”杨明的嗓音声震全街:“燕子楼只许官绅登临,是官方宴客游览之地,平民百姓不敢去,我敢。那几个管楼的老卒我认识,我吃得住他们。哦!这位……我该称你夫人呢?抑或称姑奶奶?” 他是向毒娘子说的,一双虎目显得色迷迷,流里流气嬉皮笑脸,目光在曲线玲珑胴体间瞟上瞟下。 毒娘子居然不生气,媚目中又现异彩,而且以巾掩住樱口,妖媚地噗嗤一笑。 他的衣襟半掩,古铜色的健壮胸膛半露,站在那儿英气勃勃,浑身充满活力,放荡不羁的形象极为鲜明,与项家福那公子哥儿的气质,相去十万八千里。 一个是公子,一个是泼皮,哪能比? 腰间的双怀杖不在,身上似乎没带有武器。 “你就叫我姑奶奶好啦!”毒娘子显然喜欢他这一类的人,声调嗲嗲地:“唷!你又是谁呀?” “我姓杨,叫杨明,兴隆老店的管事,年轻力壮相当能干。我向店东主多臂猿学暗器,向中原镖局的局主飞枪将学弓马拳棒,武功是第一流的,只比项二少爷差那么一点点。姑奶奶,我配不配做陪客?”他信口胡扯,口沫横飞状极得意自负,说话嗓门大,像连珠炮喋喋不休。 项家福一皱眉,碧瑶小姑娘向他翻白眼。 “很配,很配,我就喜欢你这种人。”毒娘子笑得更媚了:“杨明,好名字。哦!你与项家……” “同一个城的老乡邻。项二少爷是本城的公子,我是本城的蛇鼠,但并不影响我们的友谊。哦!你这条漂亮的丝巾……晤!用来吊人,一定可以吊断脖子。” 他放肆地挽起那条丝巾,双方略拉了拉,他随手放了:“好香,令人心猿意马。” “放肆!”毒娘子笑唤:“你知道我这条丝巾的底细,居然不怕?” “冤枉。”他怪腔怪调:“我看过把玩过不少姑娘的饰巾,各式各样都各有特色,怎么可能知道这条丝巾的底细?除非你送给我加以说明。我连你贵姓芳名也一无所知,怎么怕? 姑奶奶,你贵姓芳名呀?” “我叫毒娘子卓鸳鸯。” “哎呀!”他大惊小怪,装得神似。 “你又怎么啦?” “燕子楼去不成了。” “怎么说?” “你有同伴在兴隆老店投宿,那是一个时辰以前的事。” “这……对,我有同伴。” “有一位叫天杀星的人,和另一位旅客起了冲突。天杀星不小心挨了揍,正在召集出店的同伴。卓姑娘,天杀星是不是你的同伴?你不回去替他分忧?” “哎呀!”毒娘子惊呼,裙袂飘飘飞掠而走。 项家福兄妹脸色一变,互打眼色。 “可能有二十四五个人,分批落店的。”杨明低声说:“他们要前往南京。但我听到他们的谈话,牵涉到令尊。所以我赶来报讯,你们家要小心提防。这些三山五岳的龙蛇,恐怕没有一个好人。我走了,注意提防意外。” “他们……”项家福想加以解释。 他飞步离去,急于返店。 “天杀星,那天杀的杀手。” 项家福向乃妹示意:“你留在这里戒备,我赶回旭园向爹禀告。 “街上他们不敢行凶,我随后赶回去。”小姑娘匆匆奔向院门。 警卫派出了,大宅戒备森严。 项大爷笑益尝是侠义道名宿,有是非不足为奇。 兴隆老店生意兴隆,即使不是落店时光,有也旅客落店,这得靠军运频繁渡口拥塞之赐。 有些知道赶不上渡的旅客,及早投宿安顿,免得在五六里外的渡头枯等,甚至得在渡头露宿。 旅客陆续落店,店中十分忙碌。 东客院第三进的六间高级上房,已经被十余名衣着粗矿的男女包下了。 毒娘子拥有单间客房,在这些人中地位颇高。 天杀星钱森是江湖的名杀手,专替雇主杀死仇家,花红的价码甚高,是名震江湖的冷血杀手。 江湖朋友提起这个人,又恨又怕心胆俱寒。居然在旅店的院子里,被一个刚由店伙领入的旅客,两耳光加上一脚,打倒在地几乎要满地找牙。 ------------ 第 八 章 脱羁离群 有三个人起不了床。一个右胯也被打得骨伤肉肿,也行动不便。 客院的小客厅气氛不对,愤怒、悲哀、沮丧、恐惧……酸甜苦辣百味杂陈。 “还有谁赞成去旭园?” 毒娘子是最沮丧的一个,说的气话可以伤人:“我不去,我逃不过千手准提的致命暗器。要我和笑益尝拚剑,免谈。我承认我怕死,勇敢的人要去请自便,别把我算上。” “卓姑娘,不要说气话了。”豹头环眼中年人一脸晦气,说话有气无力:“咱们是否能平安走出徐州地境,得看笑孟尝是否肯高抬贵手!当务之急,是该如何神不知鬼木觉远走高飞。我更担心那混蛋瘸子不放过我们,随时随地洗劫咱们的财物。那混蛋真可怕,我根本没看到他出招,我们的人就倒了,咱们拚得过他?” “如果要走,定可平安离境。”毒娘子一语惊人。 “为什么?” “笑孟尝是侠义道有声望的名宿,咱们大摇大摆走,不让他找到袭口。他不会公然截杀。那该死的瘸子既然放过我,应该不会再找麻烦。” “天杀星几个人……” “雇人抬走,愈快愈好。”冷煞吴霜知道害怕了,真犯不着替天杀星挡灾:“须防项老匹夫来阴的,他那些朋友一挑唆,咱们就走不了啦!老大,赶快拿定主意。” “你们走,我随后跟上。”毒娘子不愿走,她要等杨明早上来店值班再定行止:“你们仍然坚持到南京劫珍宝?” “是呀!”豹头环眼中年老大又说:“这是难得的发大财好机会,不可放过。咱们日后的成败,在此一举。” “大盗太爷霍然,正把南京闹得烈火焚天,咱们硬着头皮闯入刀山火海,在数难逃。” 毒娘子满脸沮丧:“我得着正确的消息,所以的牛鬼蛇神都逃离南京避免波及,咱们反而往里闯,风险太大了。” 她是从杨明口中知道的消息,徐州距南京并不远。 军队中的一些人,曾经被派出搜杀大爷霍然,在徐州宿营,夸大的消息传播得更快更广,那些败兵是传播消息的灵媒。 车船店脚牙,消息最为灵通。 杨明是店伙,所获的消息可靠性甚高。 “传闻怎能相信?” “不信你们就去吧!我保证会随后赶上。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,这传闻绝对可靠。你们去,我一定去,我毒娘子不是食言的人。老大,不要过问我的私事。” “罢了,也许咱们真不该前在冒险。”豹头环眼大汉泄气地说:“又少了三个人,力量愈来愈单薄。” “那……你又有何打算?” “去找四海牛郎。如何?他的振武社已有基础,可以共襄盛举。” “我赞成。”梳道髻的女人第一个响应。 他们本来打算到南京,劫得巨额金银之后,大举招兵买马,筹组帮会逐鹿江湖。 既然劫宝无望,哪有本钱招兵买马?筹帮组会初期,威迫利诱需大量活动的资金,没有资金哪能招人入伙? 与已有根基的组合联手,是可行的手段。 商量片刻,便决定了行止:去找四海牛郎合作。 天下大乱的这十余年中,玩命的亡命之徒大走鸿运,敢杀敢折便可出人头地,人人不择手段争名夺利。 江湖更乱,道义荡然,黑白难分,是非仅以利害论定,谁强谁有理。 受打击最深的是侠义道真正有所秉执的人,所以像笑益尝一类侠义道名宿,多年来珍惜羽毛,除了不时与朋友相聚之外,几乎不问外事,濒临封剑边缘。 现在,居然有他家找上门来。 是可忍孰不可忍,但却又不希望事故扩大,虽则不愿反击,防人之心不可无,必须严防后患。 毒娘子这些人准备动身,笑益尝早已组成防险人手,暗中跟蹑在后,严防这些江湖枭雄另生毒谋。 计划预定跟踪至凤阳附近,如无变故才正式撤回。 在枭雄们动身之前,防险的人已备妥行装。 通知朋友策应的信使,则立即动身。 道消魔长,侠义道人物日子难过。 想做英雄豪杰的人愈来愈少,要做枭雄豪霸的人愈来愈多,想做邪魔外道的人趋之若骛,取的绰号愈来愈惊世骇俗,杀气腾腾魔鬼味十足。 九州冥魔,就令人闻之毛骨悚然。 ------------ 第 九 章 设伏截赃 阴雷豹这群残兵败将,财物被洗劫一空,百宝囊中只有一些应急的钱物,雇村民始人已所费不赀,哪有心情赔两家被打坍的小店? 小店的人,也不敢向他们索取赔偿,认了命。 没想到反而因祸得福,在村会养病的杨明,请来了两小店的主人,每人赔偿三十两银子重建费。 像这种小市集的简陋小店,拆掉重建,十余两银子绰绰有余。 那年头,三两银子可以买一亩好地。稍讲良心的江湖闯道好汉,身上有十余两银子已经不错了。 村舍位于集口的对街小巷内,残兵败将们走后不久,他满脸的晦气色一扫而空,躺在床上和村舍的主人有说有笑话家常。 打发走召来的两位小店主人,他居然能坐靠在床头谈笑自若。 “小哥,要不要请人抬你到州城医治?”村舍的中年主人坐在长凳上好意提供意见: “半天便可赶到。在州城有很好的郎中,有名贵的药材。在这里,我只能到土地庙,抓把香灰给你吃,那是不行的。” “呵呵!大叔,不要撵我走。”他大笑着说:“该走时我会走。如果我现在走,何不让轿夫顺便抬我回城?那些轿夫都是我请来的。” “小哥,但在这里养伤……” “算不了什么啦!我如果现在走,就会引入怀疑。那些人是很精明的,说不定留下一两个人暗中留意动静,我就玩不出把戏啦!” “小哥的话我听不懂呢!”主人猛抓头皮。 “听不懂最好。反正你只要知道,我这几天动不了就是啦!重伤下不了床对不对?” “小哥还需要什么吗?” “酒菜。”他说:“我不忌嘴,牛羊鸡鸭都好,来两壶一锅头更妙。” “好吧好吧!能吃能喝就好。”主人直点头。 脊椎是人身的支柱,本身具有承受打击的保护作用,但一旦受到重大打击,身柱一倒,下半身瘫痪就成了废人,注定了一辈子缠绵床席。 老虎号称猛兽,据说是铜头铁爪豆腐腰意思是说,它的腰是要害。问题是,用什么打如何打这块豆腐。 普通大汉用拳头去打,手打断了,也休想打破这块豆腐;老虎也不会让人近身用手打它的豆腐腰。 人的腰虽不是要害,受了重伤可就不得了。 他受伤的消息,轿夫们当天便传回州城。 次日日牌时分,项家福兄妹带了两名随从,出现在他的病房中,神色充满关切。 人不亲土亲,兄妹两关切他是情理中事,但也令人感到不解,因为他与项家的仇敌走在一起,不是仇敌也算仇敌,项家兄妹不会对他关切客气。 小姑娘不避嫌,坐在长凳上把玩一根六尺长、儿臂粗、有托腋丫叉的柏木拐杖,下端有打击过的斑斑损痕。 是湿的柏木杖,从活树临时砍来作拐杖的,沉重坚实,用来揍人会出人命。 六尺长,怎样作拐杖? 真要做代步的拐杖,五尺已经不是平常身材的人所能使用的了。 但黑夜中心里已有瘸子,怎知瘸子是否用拐杖代步? “伤势多严重?让我先看看。”项家福一团和气:“你知道我家的金创药非常有效,接筋续骨很灵光。” 他的下身盖在薄表内,但他拒绝检查。 “不算严重,我撑得住,过几天再说。”他谢绝顶家福的好意:“屋子垮下来,压着腰背而已。” “那就回城就医呀!你……” “不必了,我还得南下赶上他们呢!” “什么?你还要跟着他们……”项家福不悦了。 “大丈夫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,又说,干金一诺。我应诺他们前往南京,岂能食言背信?”他说得理直气壮。 “你算了吧!我知道你是人精。”项家福笑笑:“你故意危言耸听,催促他们远走高飞,避免他们再到我家行凶撒野,出了人命对我家有百害而无一利。你的心意我明白,你报讯的情义我家深深感激。不要再胡闹了,回去吧!那毒妖女不值得你眷爱,他们丢下你,便表明……” “他们并没丢下我,是我催促他们赶快早离疆界的。我担心那个天杀星,他不死将是你们最大的祸患。我听到他发洪誓大愿,要请人来对付今尊。他们这次如果投奔四海牛郎成功,你们所要面对的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 十 章 冥魔获宝 五个村夫村妇打扮的人,骑了小驴不徐不疾北行,各携有用布卷着的剑,小驴半死不活稳定地北奔。 大泽亭在望,亭中有人倚着亭柱假寐,像是睡着了,这时正是午睡的好时光。 是一个青衣大汉,身旁搁着一根枣木打狗棍。 青直辍内系有一个革囊,与百宝囊稍有不同,稍大些,还真有点像花子的讨米袋,也像老道们的乾坤袋,可盛几件换洗衣裤和日用杂物。不是花子,是落魄的旅客。 小驴都系了眼罩,是可以赶长途的叫驴。 妇女们骑叫驴如果没有人牵,便得戴上驴眼罩,只能看到前下方的路,看不到路旁吃草的小草驴,不至于发情撒野。 五男女忽略了亭中睡午觉的人,大汉也不理会五匹叫驴。 领先的那位年已花甲开外的老村夫,距亭已在二十步外,后面最后一匹叫驴,正好位于亭前。 亭在路旁十余步,亭前的广场与大道连在一起,两侧是两排大槐树,设有栓马桩供接官的仕绅们系坐骑。 双脚向下撑,脚落地小驴也止蹄。身材高大的男人骑小驴,显得人可笑驴可怜。 “老伴,你感觉出什么吗?”老村夫扭头向后一匹小驴背上的老村妇问,目光却落在亭内,老眼中冷电森森,老眉深锁,表情略带惊讶。 大汉在亭内坐在亭柱下,从亭外很难清晰地看到他。 “哦!没有,你感觉出什么了?”老妇稳下小驴反问,也转头循老村夫的视线观察大泽亭。 “杀气。”老村夫的眼神也绽放杀气:“很怪,像是电光石火,一瞬即消。现在,却感觉不到了。这一刹那的杀气来得很诡异,并不怎么强烈,但……” “会不会是大泽的妖魅出来了?” “怎么可能?午间百邪辟易。” “也许是你动了杀机,别疑神疑鬼了。” “说得也是。”老村夫策驴就道:“我的确想到那些人,如果他们不上道,准备慈悲他们。那些孽障,愈来愈不在乎我们了。” 五匹小驴刚走了三二十步,亭中的大汉撑着打狗棍长身而起。 正是那位与人熊冲突,挨了一马鞭,几乎被马踹伤,自称九州冥魔的大汉。 前面两里外,尘埃滚滚,蹄声隐隐,八匹健马全速向这里冲。 “有意外变故,小心。”老村夫讶然高叫,跳下小驴牵至道旁挂在行道树上。 五男女并立路旁,神色并不紧张。 五个人阴盛阳衰,只有老村夫是男的。 老村妇年纪也不小了,但一双老眼依然清澈冷湛湛。 三个小村姑虽是粗头乱服,一身穷相,但美丽的面庞毫无村姑的气息,红嫩的脸颊吹弹得破,水汪汪的明眸十分诱人,扮穷村姑实在不像,反而欲盖弥彰,引人注意,印象更加鲜明。 这表示她们无意掩藏本来面目,反而是有意突显原来的身分。 看脸型,可看出那位稍大三两岁的村姑,正是曾经与人熊打交道的灵飞姹女。 健马片刻便到了百十步外,蹄声如雷。 接着坐骑逐渐收蹄,奔袭步改变为小走步。 领先的张三看到了路旁驻驴相候的五男女,因此坐骑慢下来了。 “咦!清虚道长,你们这种打扮……”坐骑勒住了,张三眼中有疑云。 “倚天刀客张施主,贫道这种打扮不行吗?”老村夫鹰目一翻,语调阴森:“你有何高见?癫龙呢?是不是留在后面?” 一连串的质问,自称张三的倚天刀客脸色难看。 “原来道长想插一脚。” 倚天刀客变了脸:“有必要伤和气吗?” “你给我竖起驴耳听清了。”役魂使者清虚散人声色俱厉“最先与人熊曹霸接触打交道的人是谁?你说呢!抑或让人熊曹霸自己说?” “这……”倚天刀客不敢发火。 “你怎么说?我在听。如果你有理,贫造就撒手任由你们如意。不然……” “在坐骑方面弄手脚,按游戏规矩布罗张网,却是咱们老大细心策划的。道长,独食不肥,分金同利,你们把他们弄走藏起来了?抑或是得了钱财,掩护他们脱走了?太不够意思了吧?”倚天刀客不敢强辩,他们派在客店的眼线,的确发现灵飞姹女,在店门与人熊打交道谈交易,强辩反而显得自己理亏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蹑扰追袭 四海牛郎是一代之雄,年轻一代的佼佼出众者,未来的江湖霸主,些少挫折算不了什么。 他预定设立的八金刚十大将,只是计划中的一个贴身组织,成员并不固定,升迁调补并无特定的人选。 这次随行招兵买马的金刚与大将,虽则几乎全军覆没,并不影响他的根基,随时皆可派人补充,因此在穿越山东潜经南京期间,网罗了一些牛鬼蛇神,身边仍然有八金刚十大将的称号,相当威风。 可是,他神气不起来。 神针织女像索命的阴魂,死缠着他不时给予他致命一击,宰掉他不少新网罗的爪牙。 再就是一到南京,便被南镇抚司的人找到了,以重金要他对付大盗太爷霍然,纳入指挥系统听任差遣。 他哪敢对付杀得皇帝也往宫城躲的太爷霍然?断然放弃招纳四海盟余孽的打算,机警地摆脱南镇抚司皇家特务的掌握,悄然溜之大吉逃之夭夭。 居然摆脱不了神针织女的追蹑,他真奈何不了这个机警的小女人。小女人的轻功比他高明多多,神出鬼没打了就跑。 这天,他一行九个男女,快马加鞭进入光州地界。 喘过一口气,已远离是非多的南京地面,进入他的势力范围,即将进入有效的控制区。 预定日后振武社的山门,设在他的家乡汝宁。 汝宁府地属豫东,与南京毗邻。 退,可到南京混世;进,可逐鹿中州,转向关中。也可下湖广,把湖广收入势力范围。 他的野心不小,准备一手控制所有的黑白江湖行业。明暗相成,以合法掩护非法,大张旗鼓巧妙地交通各地官府。 预计三年五载,定可成为名震天下的江湖霸主。 控制黑白江湖行业,必须出面经营黑白各种行业,需要大量资金与人才,初期的活动周转资金必须准备充分。 因此,他在行走江湖招兵买马期间,暗中就积极筹措财源。 当武力胁迫成功时,受胁迫的牛鬼蛇神豪霸名人,必须供给活动轻费,以后再利益分沾。 在顺德如果胁迫飞虹剑客成功,他有把握人财两得,获取大量资金,挟余威前往京都扩大招兵买马活动。 可借功亏一篑,被九州冥魔和叫杨敏的人破了他的大计,反而落得全军覆没的厄运。 他这八名男女爪牙,有四个是沿途新招的爪牙,都是有地位的高手名人,成为他强而有力的臂膀,与原有幸存的四随从,暂时充任八金刚。 能顺利逃离南京,他已经心满意足了。 未牌初,光州在望。 光州是府属州,属汝宁府,一度曾经属南京的凤阳府。 这是一座相当醒目的城,与徐州大小相等,而城墙稍矮些。 但论形势,却又胜了一筹,因为城分为南北二城。 北城有五座城门,南城有六座,八年前新砌砖石,显得特别雄伟壮观。东郊西乡皆有山冈,势若卧龙,如张两翼。 城西北光山旧治,还有遗下的旧城,称滑城。在这一带打仗,攻三座城实在非常费劲,天知道会死多少人马? 进入光州地境,这位千里狼狈归来的年轻一代之雄,大感脸上无光,真不知如何向他的爪牙解释。 数千里耀武扬威,最后一败涂地;去时爪牙一大群,归来仅有四个旧日的亲信,该怎么说,才能掩饰失败的事实。 他把杨敏这个人恨之入骨,也对九州冥魔怀有极深的憎恨和恐惧。 看到州城,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。现在,他再也不必恐惧仇家追来了。 光州是他势力范围的南端界限,当地的牛鬼蛇神有一半倾向他的,另一半由本地的光州三杰统治,三杰的旗号,已快要被他四海牛郎所掩盖了。 “到侯家大院安顿。”他向在前面领路的一男一女两亲随叫:“不走了。我要在这里逗留几天,让侯二爷派人前往汝宁报讯。” “长上,还可以赴半天路。”男亲随扭头答:“也好早些回家哪!” “不,我要在这里摆布那该死的小泼妇。”他坚决地说:“如果让她跟到家里去同。我的脸往哪儿放?” “好吧,到侯家大院。”男随从顺从地说,马鞭轻抽,健马驰入路西的小径。 州城的仁义大爷,追魂魔剑侯英武侯二爷,十余年前便已是江湖一流高手,做过护院,也做过私盐贩子,谁也无法把他分类为白道朋友或黑道私袅。 ------------ 第十二章 大张魔旗 一击得手,毙了两个高手爪牙。 下一步,她得找地方躲起来,躲得稳稳地,以应付即将展开的大举搜索。 她不能远逃,远逃便会失去与目标保持接触的机会。 目标如果一走了之,便得多花几倍时间,重新寻觅目标的去向了。 人手不足的追踪,极易把目标追丢。 即将到来的大搜索,城内反而安全,对方决不会料到她反而在城里藏身,定会大搜城郊各隐蔽处。 再就是州城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,大举搜索会让官府的威信扫地,更引起市民的反感,官府必定出面干预。 侯二爷虽是交通官府的豪绅,但做得太过火,官府不得不为了威信而出面干预,爪牙们不可能搜查全城。 预定的撤走路线有危险,她绕过城南郊,走远些,打算从城东爬城。 侯家大院在城西郊,这时该已高手齐出,大搜西郊附近。她从城东返城,应该是安全的。 远出三里外,精力已耗掉一半,奔掠的速度也减半,气血流速加快,浑身汗水呼吸急促,脚下已有点不俐落,得放慢速度向东绕,迫的人大概在西门附近穷搜,该已脱出危险区啦! 夜幕刚张,不易辨别景物。 她脚下一慢,将剑从背上解下,换插在腰带上,这样拔剑的速度要快些。 其实她心中明白,除非到了生死关头,决不可拔剑而斗,必须避免与人用剑相搏,她最可靠的武器是飞针。 用剑必被缠住,她输定了。 她不能输,输不起。 钻出树丛,打算从天上的星斗找出方向。 夜间身在林中,什么也看不见。 很不妙,二十余步外的草坪边缘,隐约可看到一个衣裙飘动的女人形影,动的衣裙吸引她的视线。 假使对方不动,她必定对面撞上了。 “你来了吗?算定你该来了。” 那女人的嗓音清脆悦耳:“彼此正好亲近亲近。” 近字声犹在耳,黑影已冉冉而至。 “慢来!”她飞退入林,鱼跃穿过两株树仆倒,轻灵地一滚一窜,蛰伏在一株树干下。 女人不入林,一闪即设。 片刻,她心中开始发慌。 她不能逗留,身形一动必被发现,不动怎能通走?对方定然是埋伏在这里的人,召集人手的信号可能已经传出了。 不走不行,悄然而起,小心地蛇行睦伏向侧移动。 很不妙,林下枯枝败叶甚多,野草也枯叶丛生,天气炎热久未下雨,走动怎能不发声? 一声娇笑发自侧后方,黑影连闪近身了。 她反应仍然迅疾,可惜精力不继,有欠灵活,只好再次仆倒滚出贴在另一株树下。 黑影又不见了,移动比她快。 “是什么人?”她硬着头皮问。 “擒住你之后,便知我是谁了。”声音传自左侧不远处,看不见形影。 “为何要擒我?站出来,我们谈谈。” “我知道你的无影神针厉害,等击倒你之后再谈。” 她心中一凉,对方是冲她而来的,闪躲的身法极快,而她所余的精力有限,很可能被对方击倒,因为她必须动,对方却可守株待兔用暗器袭击。 她必须冒险,猛地一窜两丈。 利器破风的尖锐啸声令她毛骨惊然,对方果然用暗器对付她,暗器在她身后不足一尺掠过,好险。 她不假思索扔出一枚双锋针,身形再起。 “厉害,神针的绰号不虚传。”身后传来那女人的喝彩声,像是发自耳后。 两起落远出五文外,全力急窜。 娇笑声衔尾追随,但不见形影。她专心窜逃,也无暇向后察看。 真走运,窜入一处地沟,野草小树可以提供最佳的掩蔽,循沟飞窜速度提至极限。 老天爷保佑,地沟已尽,后面毫无声息。 刚想爬起飞奔,前面传来一声轻咳。 “你认为人一定会从这一带逃走?”另一个女人的口音,在前面不远处传来,看不见人影。 “你真笨哦!”又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:“这是唯一撤走的地方,西面是河,东面是城,北面也有河阻隔,换了你,你往何处逃?” “可以泅水呀!” “那个织女生长在北地,北地的大姑娘,敢在河里习水性?在澡盆里学吗?” ------------ 第十四章 险哉魔窟 回到宾馆的客厅,小厮重新生火彻茶。 按相处的融洽气氛估计,九州会招纳他已成定局,问题在于他是否愿意加盟,他必须在态度上给双头蛇明确的交代。 “本会将在最近宣布开山门亮旗号,外八堂所有人选大略底定,其中五堂皆由加盟弟兄中进选。”双头蛇郑重地说服:“每堂有两位护法,名义上与实质上,地位皆比堂主高,处理情况时可以要求堂主配合行动。因此荣任各堂护法的人,必须是声望武功,皆季人望的超拔高手名宿。以在下观察所得,杨兄正符合护法的条件,务必请杨兄迁入馆,明天是天德合日,正是开坛加盟的吉辰,杨兄有何高见,可否见告?” “在加盟之前,在下希望谒见会主。”他也郑重地说:“也让会主看看在下是不是可雕之木。要技奔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相貌如何,这会被人耻笑的,被看成是丧家之犬,乱觅主人乞食。会主是否在尊府下榻?” 这才是他此来的主要目的,看看九州冥魔的庐山真面目。 九州冥魔即将现身组织九州会的消息,是最近才传出的,传播的范围有限,肯深信不疑的人并不多。 前来投奔的英雄好汉,如果不是穷途末路的英雄,要求先拜会未来的主子,是合乎江湖规矩的正常要求。 如果九州冥魔住在孙家,见面应该毫无问题。 “会主目下在外面活动,你明天便可见到他。”双头蛇像在向他保证。 “那么,在下明早就前来尊府听候吩咐。”他也像提出保证,但保证不是现在而是明天。 明天,这期间充满许多变数。 “杨兄,住在客店不安全。要是让五太岁认出你的面貌,岂不极为凶险?在城外什么事都可能发生。”女皇蜂也关切地促驾:“我不放心,这就派人去把你的行囊取来,不要再回客店了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答应我啦!”女皇蜂挽住他的手央求:“贵宾内院十分清雅,你安顿在我的邻房,我先和你去看看,包君满意,走。” “这样吧,我到客店拾摄,房内的物品放置零乱,必须亲自收拾。”他用上了缓兵计。 “放心啦!杨兄,保证所派去的人,能称职地把你所有的东西,巨细无遗完整地收拾交给你。”双头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流露出主人的威严:“王姑娘,你领他到贵宾内院安顿。” 强行留客的意图明显,他走不了啦!援兵计失效。 “我们走吧!”女皇蜂欣然拉他离座。 “事先毫无准备。”他拒绝动身,女皇蜂拉不动他:“王姑娘,你和我出城至客店拾掇好不好?一去一来,要不了半个时辰。” “在江湖闯荡的人,行囊随时可以丢弃,你却十分介意,岂不可怪?”双头蛇脸一沉: “杨兄,你是不是另有用意,可否坦诚相告?” “咦!孙大爷话中之意……” “在下怀疑你另有图谋,甚至可能是飞虎的心腹弟兄。他另一批爪牙,咱们已掌握了他们的动静,还查不出是否另有一些人暗中活动。你是他派来卧底或摸底的人吗?” “那怎么可能?在下根本不知道他们……”他急急分辨,看出了凶兆。 “你轻易放过雷火星君,就不合情理,苦肉计用得并不高明,我一听就知道其中有诈。”双头蛇声色俱厉,怪眼中冷电暴射。 “孙大爷,你的想象力末免太丰富了吧?”他反而神情轻松:“在下从北面来,行踪一清二楚。飞虎这些淮河巨豪从南面来,从宿州转向也走在我前面。在下不怪你们起疑,可否多派几个人调查在下的根底?” “住在这里,我会进行调查,不能让你脱出控制,安顿后不许擅离宾馆。” “在下拒绝,你这是莫须有的胁迫……” “我的要求不容拒绝。”双头蛇沉叱。 “在下…” “你要扑上来了。”双头蛇冷笑,左掌作势攻出。 “我不会。”他冷冷地说。 “正是你劫持我的好机。” “在下不会在情急之下劫持任何人。” “你最好不要妄想。” “在下……” “你已经是罗中的鸟,网中的鱼。” “咦!你……” “你要躺下了。” 他身形一晃,脚下一乱,眼前突然发黑,倒入女皇蜂的怀中便人事不省。 ------------ 第十五章 避风弓敌 杨明复元的状况极为神速,进步的情形,让夜游神祖孙俩大感惊奇,几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。 短短的三天,不但淤肿全消,稍深的创口疤已经愈合干燥,呈现将要落痴现象。 他不但可以走动,而且可以活动筋骨。 草棚是小莹匿伏住宿的地方,有事才与乃祖会会,小小年纪闯了两年江湖,已可完全独立自主。 老人家已不再住店,提了行囊在草棚照料杨明。 白天,老人家要外出活动打听消息,很少在草棚逗留,照料病人小姑娘胜任愉快。 小莹灵秀慧黠,说起话来百无禁忌,活泼大方漾溢着江湖儿女气息,江湖经验颇为丰富,随乃祖历练四年,快要成为老江湖啦! 她替杨明上身下身换药裹伤,连眉头也不皱一下,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几乎全裸的大男人,倒像是替宠物理容。 这天是祖孙俩预定逗留的最后一天,明早祖孙俩便要离去各奔前情。前后六天的照料,情至义尽,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来说,这份情义比天高比海深。 午后的炎阳,似乎连草木也垂头丧气,久没下雨水份不足,草木都快要枯萎了。 他赤着上身,身上涂满了紫褐色的药膏,小伤疤已经脱戒,但仍然涂了药。 棚外是树林,仍然热流蒸人,活动手脚片刻,汗水和药膏混自成胶质十分刺目,真像妖怪的原形。 小莹在棚内细心地补衣衫,一针针指法极为灵巧,不时目光留意他的举动,似乎如果他倒下,就会冲出救助,仍然不相信他能不需帮助使活动自如。 他坐下了,放松全身凝神内视,吸口气双掌外伸舒张,气机脉动如潮。 已经知道七星联珠锁脉术的底细,他不敢催动气机,以神引导先天真气徐徐运行,不绝如缕小心地进行试探性的探索。 没错,真气循任脉上升至巨关穴,便感到震撼,气血出现窒碍散逸现象,甚至有回行的反应。 这是说,已到达七星的第一星关卡,要想过关,目前他无能为力。 如果巨关是关卡前的中止站,那就表示自下一穴鸠尾,与中庭、膻中两穴,这三穴中的两段经脉,也就是从歧骨以上两乳的中间,这四寸左右距离,布下了七道关卡。任何一处关卡,皆不能用强劲的脉动冲开。 即使冲开,也会被距离不足的下一关卡反震,经脉一爆而断。 幸好他是用细水长流不绝如缕的柔劲导引,所承受的震撼不曾损及经脉。 他用最大的耐心,与天赋的毅力,以多种导引术探索,发掘七星联珠的弱点,要找出所用锁脉的方法与技巧,估计解锁时所造成的后遗伤害有多大。 整整一个时辰,他脑海中灵光一闪。 “这老杂毛混蛋!”他心中欣然叫:“他把这段经脉,使用移经手法,作弯曲形移外一寸,真气直冲一定会被反弹回进。更毒的是,锁的顺序是相反的,必须从膻中向中庭鸠尾反冲才可。” 问题又来了,而且十分严重,先天真气如何才能在脉尾凝聚反流? 如果任督已通,就轻而易举了。 可是,督脉也施了同样的禁制,根本不可能上升至下唇的承浆穴会合任脉,死路一条。 他导气归元,凝神沉思。 灵光再现,他想到承浆穴。承浆也叫天池,是大肠经、胃经、任脉经与督脉经四经之会。 如果由手阳明大肠经,或者由足阳明胃经,在天地汇合,凝聚充足的精力,进入任脉经反冲而下,以不绝如缕细水长流的连线冲刺过关,有何结果? “明天再说。”他自语,挺身站起:“今晚我一定可以想出最佳的方法,打通这要命的六星联珠关卡。” “累了吗?多休息吧!可别蹦裂了伤口。”踏入草棚,小莹关切地说:“出门人一切得靠自己,如果你自己不知道保重,会出大纰漏的。杨兄,你好像喜上眉梢。” “是的。”他在姑娘身旁坐下:“谢谢你的关切,我会知道自己保重的。我已经找出被制经脉的秘密,正在思索疏解的方法手段。” “什么?你被制了经脉?”姑娘吃了一惊,手中的针失手掉落。 “对,出于王屋丹上那混蛋妖仙的秘学,七星联珠锁脉术。” “哎呀!老天爷,那天杀的妖仙……” “我受得了。”他咬牙说:“要不了我的命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六章 神针陷落 毒娘子一群人北上徐州,目的便是奉主人的指示,乘机对付笑盂尝,威迫利诱逼笑孟尝就范。 目下天假其便,半途碰上笑益尝的女儿,机会太好了,只要把碧瑶弄到手,笑益尝怎敢不接受摆布。 在两位姑娘逃脱的后片刻,派在北关四周潜伏监视的人便已就位,范围太大,稍嫌入手不足。 一切皆在小莹姑娘算中,打破樊笼飞彩凤。 漫山遍形搜两个狡猾如狐的人,那简直有如在荒野中搜寻两只野兔,连踪迹也找不到,谈何容易? 幸而目标并没完全摆脱他们,不时若隐若现,时东时西,让这些人疲于奔命。 第三天傍晚,七小队人马,浩浩荡荡先后在灵壁城外集结,人疲马乏,一个个怒火冲天,也怨声载道。 一大群天下之雄,连两个小姑娘也奈何不了,脸往哪儿放?日后如何向江湖同道交代? 灵壁城是在响马纵横天下期间,大杀戮过后整修砌石加瓦改建的。所谓加瓦,是把大陶瓮盛土,一层层叠架在石基上,极为奇特壮观,想爬城,免谈。以往是土城,而且厚度不够。 他们不敢进城,更不敢在城中投宿,距城四五里,在一座小村强行借住,安顿了将近百名男女。 在邻村,也安顿了几十个人。 派人进城购买物品,也不带兵刃扮成村民,如果被困在城中,闭上城门插翅难飞。 人已逃至城东一带乡村,晚上不便追搜,预定明早兵分两路,左右包抄形成包围,不能再拖了,成败在此一举,而且志在必得。 被猎的人没有坐骑,精力应该濒临崩溃边缘,逃的速度一天比一天慢,是时候了。 人多,需要食物也多,日用品的消耗也急需补充,安顿时已同时派人进城采购,要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撤出,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。 两个大汉在伦河桥头的路旁树内,看守着八匹坐骑,等候采购的六个人出城,毫无戒心地倚树假寐。 桥在东门外里余,路通东乡各村集。 站在桥头,可以清晰地看到城门,中间有一座像桥,城濠是引沦河的水灌成的。 这是说,出城的人如果被追捕,必须逃过两座桥,才能平安脱险。万一桥先被封,那就麻烦大了。 一个穿得褴楼的老大娘,胁下挂着一个破烂大包裹,右手点着一根手杖,一步一顿出城过了两座桥,似乎老得有点治眼昏花,眯着眼瞥了两大汉一眼,大概看出两大汉已经真的睡着了,相距仅三二十步,连流出的口涎也隐约可见。 身形乍起,两起落便穿林而入。 可惜没留心地下的枯枝,落脚时发出技折的响声。 两大汉非常了得,猛地惊醒跳起来…… “手不要抬起,抬起一定死。”老妇沉叱,怎会是年已花甲的老妇?嗓音清亮震耳。 “咦!”两大汉大惊,手居然不敢抬起,另一个甚至在发抖:“怎么可……能是…… 你……” “你的手指已经来不及会上抽箭的套环。毒手鬼王钟贵,你的手千万不要妄想抬起。” 老妇向发话的大汉提出严厉警告:“一抬就死,决无例外。你能听出我的嗓音,已经不错了。把那各生的藏匿处告诉我,换你们两条命,值得的,如何?” “在唐村。” “你该死,第一句话就撒谎。” “我没有撒谎的必要,性命操在你名中” “唐村住的是九州冥魔。那畜生在颖州与九州冥魔勾结,派了一些人听候九州冥魔差遣,你就是其中之一。难道你生得贱,有奶就是娘,把九州冥魔当成主子了?” “我怎知道他到底住在何处?反正在黄村安顿时,我亲见他和九州冥魔同时出现,没看见有人离去,当然还在村里。至于我离开后,他是否走了我就不知道了。”毒手鬼王心情逐渐稳定,说话有条不紊:“要是不信,你可以到唐村看看就知道。” “我不招惹九州冥魔。”老妇沉静地说。 “为何?” “我只是感到奇怪。那畜生与九州冥魔是死对头,为何突然勾结在一起?替我传话给那音生。” “传什么话?” “告诉他,九州冥魔庇护不了他。他虽然在离开汝宁之后,便变换装束秘密飘忽活动,我仍然会找到他的,他不必为了怕我而隐起行藏,这会贻笑江猢,有损他的江湖威望,振武社的招牌,会成为江湖朋友的笑柄。姓钟的,记住了没有?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七章 神通迷离 她被一盆凉水泼醒,眼前灯光刺目,想挺身坐起,却无能为力。 双手被牛筋索捆在背后,气机被重手法所制,一用劲就身躯发虚,气一泄即散,无气即无力。她长叹一声,知道完了。 她被摆放在一张八仙桌上,灯火通明,四周围着十余名男女,似乎在检验她这一堆零碎。 她穿了紧身衣裤,但各处分别绑了一些零碎布决。怪头罩已经脱下,露出本来面目。 她认识站得最近的人,没错,九州冥魔。 她在颖州才认识九州冥魔的真面目,九州冥魔在颖州公然露面,有意让人瞻仰他的英风豪气,一代魔头一表非俗。 她的百宝囊和剑,排列在身边。 两囊六寸双锋针,一囊四寸无影神针,另有飞刀、飞缥、扁针、飞蝗石……洋洋大观陈列在一旁。 有针插的一双护臂套,则在九州冥魔手中。 “你是神针织女。你很了不起,所以受到优待。”九州冥魔把玩着她精巧的护臂套,眼神温和,说的话也和气:”你追蹑四海牛郎,千里紧模不舍,杀了他不少得力臂膀,称你为当代江湖奇葩,你实至名归。你是他要的人,我派人把你送到宿州交给他。” “我算是栽在你手上了。”她绝望他说。 “你说什么。算是栽在我手上了?”九州冥魔一怔:“擒你的人不是我,我哪有闲工夫去各店布状?派在客店暗中侦伺的一个人,平白失踪,而且有两个加盟的小辈逃掉了,所以派人搜查旅舍的客房,发现你的住处可疑,人又不在房中,你的行囊也暴露了江湖人身分,所以派人在房中等你,事先根本不知道你是神针织女。幸好不知道你的身分,不然公然捉你,很可能有几个人死在你的神针下。” 她如梦初醒。 狠盯着这个她应该认识的人。 口音不对,所说的话明显是陌生人。 “你知道我说什么。”她不死心,再用活探索…… “算了,没有什么好说的了。目下已是四更,我得分派人手布搜索网,人手不足,暂时不能派人连夜将你送往宿州,天亮后再说。” “你以往不认识我?” “不认识,我一直就在颖州坐镇。” “坐镇?” “哦你在探口风。”九州冥魔将护臂套丢下:“我已经用独门手法,制了你的气血二门,你如果妄想挣扎逃走,毁了气血两海就得派人抬你了。” “阁下……” “不要再妄想探口风了,认命吧!四海牛郎赶回宿州等你,你却在这里出现,这一错过,你幸运地可以多活两天。”九州冥魔伸手拍拍她的脸颊:“也许他舍不得杀你,你很美,他对美丽的女人是有一套的,顺着他一点,保证你可以逢凶化吉,呵呵…… 九州冥魔在大笑声中,率领爪牙出厅,留下一男一女看守,让她横陈在八仙桌上。 这是农舍的厅堂,设备简朴,泥土地面怪昧四溢,没有地方可躺,八仙桌是唯一可躺的地方。 “这人不是九州冥魔。”她心中暗叫。 九州冥魔应该认识她,她以曾经戏弄过九州冥魔而自豪。而这个九州冥魔居然说不认识她,可知必定是冒充的。 为何要冒充?有何阴谋?她百思莫解。 她用不着思索其他的疑团,当务之急是自身的处境,她落在四海牛郎的爪牙手中了,命运也决定了。 但她一点也不害怕,这原是她意料中事,要想得到些什么,就必须付出些什么。 她冷酷无情地杀掉四海牛郎不少爪牙,让四海牛郎的声威无法提升至天下巨霸境地,她用命付出理所当然。 只是,迄今为止,她一直无法接近行致命的攻击,难免感到遗憾,仅杀掉一些爪牙,的确于心不甘。 看破了生死,她的心情并不怎么紊乱。 唯一令她感到遗憾的是,她没有机会去寻找那位让她魂京梦索的杨敏了。 人海茫茫,到何处去追寻? 她也生出后悔的念头。如果她将追蹑四海牛郎,报复所受污辱、几乎毁家的复仇行动,改为努力追寻杨敏的目标,很可能成功地找到杨敏。 找到了又能怎样?她对杨敏一无所知,杨敏对她的看法和心目中的印象,她也无法进一步了解。 浮水相逢,伸手管一件不平的事,帮助某一个需要帮助的人,事后挥挥手道一声珍重分道扬健,这是江湖家客的豪气襟怀,无牵无挂没在心上留痕。她想:或许他已经忘了这件事。 ------------ 第十八章 魔衣怪影 出来一名大汉,向女看守打手式示意,转身重行隐入内堂。 女看守一言不发,默默地往外走,向站在门口的男看守打手式,出门顺手掩上两扇大门。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,心中一跳,知道即将有事发生。 挪了挪背捆的双手,打算挺身站起。 又听到脚步声,抬头便看到从堂后踱出的四海牛郎。 “你这畜生在这里,不在宿州。”她颇感意外:“这期间没找到近身的机会给你一针,委实遗憾。” “彼此彼此。”四海牛郎居然没生气,更没咬牙切齿:“没能早些扭住你处治,反而断送了我好几位金刚大将,造成重大的损失,这是我平生最大的一次失败。你说,你要我怎样处置你?” “杀死我,就可以向你的爪牙交代了。” “这么简单?” “生死的事说来非常严重复杂,其实十分简单。成功,就活;失败,就死,简单明了。” “倘若我还不想你死。” “你” “我仍然打算到京都发展,在天子脚下大展宏图,稍有成就便可名动天下,所以四海盟不惜代价上京……” “结果被百了刀杀得烟消火灭。京都有北地一大鹏,有天下十把刀的两把刀,有……” “事在人为,各展神通。我的打算是从河南,经徐州,直抵京都,沿途分建一明一路山门,连成一线再向外扩张,把境内的江湖行业加以统合,各地豪杰皆为本社护法,期以三年,我一定可以成为江湖之王。你如果肯说眼你老爹,在顺德主持明的山门“你的野心与要求,已在顺德说过了。结果你也知道了,犯得着再浪费唇舌?家父不会为了我的生死而屈眼,更不会冒抄家灭门大祸而加入黑帮。我家是受到尊敬的有钱有势豪绅,你振武社还能给我家增加多少光彩?” “至少,你家可以避免午夜屠家之祸。”四海牛郎凶狠地说:“你知道我可以有能力,率领三五十个超等高手,也许今天,或许明天,午夜光临你家屠门绝户。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,我的人愈来愈多气候已成。” “我不信你那些爪牙,个个都是真正的亡命。”她挺身站起:“江西宁府造反,他的实力比你强一百万倍,结果如何?你就算夺得江山,把命送掉了又能得到什么?你为何不敢在汝宁公然建山门亮出旗号?我知道为什么,需要我点破吗?要不了一天半天,你凌家不会有一个活人,不会有一片全瓦。” 在这小小的灵壁县城,这些自诩超等高手亡命,就不敢公然行凶撒野,不敢向官府挑战。 在顺德惹火了飞虹剑客,几乎全军覆没。只要被官府抓住一个活口,三追两比,势将咬出主谋,一纸公文呈上府衙,命运就决定了。 民心似铁,官法如炉;真正视死如归的亡命。这世间毕竟不多,被杀与上法场,毕竟不是愉快的事。 “该死的泼妇,你还敢讽刺我?”四海牛郎恼羞成怒,爆发似的抓住她的胸襟,猛地扭身把她举起,“砰”一声摔落在八仙桌上。 “你这畜生……”她大骂,不想作贱自己逆来顺受,她才真有视死如归的豪气。 “我要剥光你吊起来,让所有的人看你受辱。”四海牛郎气疯了。 一阵裂帛响,她立即成了上空美人。 轰然一声大震,两扇虚掩的大门倒下了,灯火摇摇,人影抢人。 一声怒啸,四海牛郎拨落半裸的神针织女,一脚将八仙桌踢得向抢入的两个人影飞砸,剑与牛角结同时撤在手中,反应之快无与伦比。 事先早有防范意外的准备,反应快理所当然。 “不许插手!”他怒叫,及时阻止从后堂涌出的人冲入堂屋。 剑光如匹练,两个村姑打扮的人双剑发似奔电。 “挣挣”两声狂震,双剑同被震偏,右面的剑向下疾沉,猛地幻化为淡淡的一道激光。 这瞬间,滚落的神针织女一脚飞扫,壁根下的几件餐具,向四海牛郎飞砸。 “咦!”四海牛郎惊呼,疾退丈外。 “啪”一声响,碗碟在他的腹部开花。 而早一刹那,牛角档的盛羹,被突如其来的剑光,刺穿了一个洞孔。 这一剑来得神乎其神,被击中才发觉不妙,所以惊呼疾退,这一剑怎么可能被击中的? 他的牛角裆分明把那把剑震开了的。 ------------ 第十九章 双丽逢妖 两位小姑娘站在土坡上的大白杨树下,向四野眺望。 这里地势稍高,大白杨树更高,远在十里外也可看得到这座小丘,鹤立鸡群引人注目。 这一带不但百里平阳看不见山,连稍高的丘陵也如凤毛麟角。看到丘坡的大白杨,就知道附近一定有村庄。 站在丘顶远眺,其实看不到什么。 复耕的地不多,人口恢复不到四成,大多数田地都成了荒地荆棘丛生,收获了的田野空间无人,一排排高矮的杨槐杨柳挡住了视线,只能看到无尽的纵横交错树梢,仅最近的两三里,可从树隙隐约看到地面的景物。 如有人马走近,看到时必定已接近至三里左右了。 烈日炎炎,白杨树下却凉风习习,微风一吹,巨大的树叶劈啪怪响。树上的喜鹊窝有五六只喜鹊股噪,比乌鸦的叫声更难听。 “你猜他们会来吗?”碧瑶不再张望,挪了挪腰带上的剑干脆坐下,取水葫芦喝水。 “一定来。”小莹也傍着她坐下。 “怎见得?” “你是他们在徐州建山门的保证,捉住你便成功了一大半。要是你,你肯放弃吗?” “他们知道我们有九州冥魔相助……” “他们也自称是九州冥魔呀!何况他们人多势众。如果他们没有把握对付九州冥魔,怎敢冒名顶替、在外大张旗鼓?即使现在真的九州冥魔出来公布身分,相信的人也没有几个。 他们在有计划地攫取九州冥魔的名号据为己有,已成功了大半啦!” “我想,昨晚他们所布的陷阱,确是为九州冥魔而设的,把九州冥魔诱入绝地,用人墙把他压垮堆死。你我却像扑火的飞蛾,一头撞进绝地罗网里。我们很幸运,小莹姐,下次你多用些心机好不好?我毫无经验……” “唷!你可不要全倚靠我。”小莹推了她一把:“集合两个人的智慧,两个人统合的力量,可以应付比我们强三倍的劲敌。你也该学习累积经验对不对?我在想,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九州冥魔?” “昨晚救我们的那一个,一定是真的。” “我也认为是。可是,谁也没见过真的九州冥魔,即使昨晚那个是真的,也没有人能证明。” “他昨晚用手棍打伤人而不打死人,我想起另一件事。” “哪一件事?”小莹追问。 “一个用拐杖伤人而不杀人的瘸子……”她将天杀星在徐州寻仇报复的事简略地说了,最后说:“这些性情怪异的高手名宿,所行所事的确令人迷惑。九州冥魔绰号称魔,应该比魔鬼更令人害怕,杀人不眨眼无所不为,所以称魔,其实却不是这么一回事。以发现我的毒娘子来说,她并不毒,长得漂亮人见人爱。我觉得,有些人的绰号,有点名不符实,夸大而已。” “等你看过天杀星钱森的行事,再下定论并未为晚。那富生人性已失,杀人不分对象,选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少妇孺,也毫无怜悯地挥刀照杀不误。” “咦!有人来了。” 她向西面一指:“两人两骑,像在欣赏风景。” 西面有一条小径,绕向被后的小村,小径绕过坡南,绕过她们所停留的几株白杨树侧,所以她俩可以循小径远眺三里外的景物,把两人两骑看得一清二楚。 “后面里余还有两骑。” “小莹下意识地挪动长剑:”一男三女,佩的全是剑。两比四,我们应付得了。再看看,后面如果还有人,咱们走,引他们捉迷藏。四个,要他们好看。““唔!三个女的穿水蓝色骑装,一定很年轻。男的像是穿大青色长衫,也应该是年轻人。” 她其实不易看清轮廓,太远了:“后面不再有人,四个人就敢远搜,必定非常了得,我们得小心了。” 四骑都戴了宽边遮阳帽,即使到了坡下,也无法看到面孔,只能从衣衫猜想,浅色衣衫上了年纪的人不宜穿着。所以她猜想都是年轻人。 前面两位女骑士策马徐行,有说有笑,向村落走的意图明显,接近至两里以外,还不曾发现坡上有人。 两女坐在树下,不走近便难发现。 “等他们到了坡下,再招呼他们上来。”没有后续的人跟来,小莹跃然欲动:“我认识不少出入双头蛇孙家的人,概略了解他们的底细。” “哦!双头蛇孙家大宅,是九州会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章 废道觅佛 小径直抵唐村,撒开大步片刻可到。 两村都留有几个人,这里是临时指挥中心。宿州赶来的爪牙,必须先到这里,留守的人负责把当前的情况,向赶来的人说明。 主要的负责留守人员在唐村,邻村只留下几个受伤的人在守。 双头蛇与女皇蜂受了伤,应该不在唐村。但唐村是指挥中心,他必须先到唐树,表示他并不知道双头蛇被九州冥魔打伤的事,去邻村找受伤的人也毫无意思。 距村口里余,便看到六名男女在路口排开,刀出鞘剑在手严阵以待,似已料到他会找来。 由此可知,留守的人没有几个,而且首脑不在,所以不敢主动前往城外找他问罪,打伤了三个人,这些人多势众的人怎肯甘休? 他放慢脚步缓缓接近,调和因飞奔而急促的呼吸,也像是让对方放心,呼吸不稳表示修为有限,容易对付。 “咦!真是杨明小子。”堵在路中间的暴眼凸腮大汉有点失惊:“你这混蛋幸运地逃出地牢,却眼巴巴又专程赶来送死。” “你记得我,很好很好。”他大摇大摆走近,毫不介意对面的三把刀三支剑,笑得邪邪地:“冤有头债有主;你们只是穷途末路,投奔九州会的混世烂货,双头蛇谋害我,用不着你们替他挑冤担债。如果强出头包揽是非,后果自负。我是一个相当讲理的人,千斤重担一肩挑。记住,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。让路,我要进村去我双头蛇了断是非。” “你去死吧!”大汉怒吼,冲上就是一刀,“天外来鸿”从上至下斜劈,刀风虎虎,劲道非常猛烈,突然急袭,志在必得,刀上的火候极为精纯,猛袭一个赤手空拳的人,一刀该可以结果对手的老命。 “他娘的!你真干呀?”他踊跳急退,再左闪右避。这两句话的刹那间,大汉共攻了七刀,可知刀势之猛烈快速,刀刀生险颇具功力。 最后一刀,他已绕回原位,双方互调,他的背部暴露在五名爪牙的刀剑前。 另一位爪牙看出便宜,悄然冲上挫马步斜劈他的腿弯。只要砍中腿,就可以活擒了。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,一记漂亮俐落的后空翻,在头向下的瞬间,双手已分别抓住爪牙的双肩,下身疾沉,一膝撞在爪牙的腰脊上。 真快,快得令人目眩,一声闷响,爪牙向前面挥刀冲来的大汉猛撞,单刀易手。 “不要……”爪牙狂叫。 “嗤”一声响,大汉的单刀刺入爪牙的右助。 他翻落时已夺获单刀,大旋身横刀面对四爪牙,不再理会身后两爪牙互撞的结果,似已料定不必再分心。 “有人上吗?”他挥刀叫。 他精彩绝伦的反击技巧,把四个爪牙吓了一大跳,变化太快太突然,四爪牙毫无抢救的机会。 误伤同伴的大汉急疯了,跨两步便到了他身后,咬牙切齿刀发似奔雷,“力劈华山”要将他劈开两半。 他依样葫芦并没回顾,估计得极为精确,千钧一发间略向右移,右手刀反从左胁向后吐出,身形也向后疾退。 对方的刀落空下沉,他的背也贴上了对方的身躯,刀尖准确地贯人大汉的右肋外侧,部位与先前中刀的爪牙几乎相同。 “呃……”大汉向下挫。 一声怪啸,他疾冲而上,刀似狂龙分张,人影似流光一掠而过。 “里面有人吗?”他向村口边走边高声叫,手中刀血迹斑斑。 “救……我……”身后有人狂叫,有人体倒地声。 四个爪牙有三个摔倒,碎了膝骨。一个折了有小臂,是砍断的。三个膝骨碎的爪牙,是被刀背敲碎的。 六个爪牙,幸好有三个仍可站立,捂住伤口狂叫求救,挣扎着向村口走。 村中家家闭户,像是空村。 他到了村中心的祠堂,那是指挥中心所在地,可以安顿三四十名爪牙。祠前广场的拴马桩,系有七八匹已备妥鞍的健马,留在这里的人,随时皆可利用坐骑出动,准备得相当周全。 祠堂内没有人留守,几个爪牙已见机从村后溜之大吉,奔向邻村与该处的爪牙会会。他搜了一圈,里面鬼影俱无,来晚了一步。 膝骨被敲碎的大汉,用木棍支撑躲入村口的一家农舍,由主人帮助他裹伤,这条腿算是完了。刚裹妥,堂屋出现杨明高大的身影。 “你进去。”杨明和气地将主人推入通向后堂的走道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一章 伤师制徒 两位老前辈掉落树下,神智一清,抬回杖和根,仍想冒险抢救小莹,悄然钻出林,便看到飞腾的电光,刈割草木的异象,慑人心魄的风雷厉啸声,两人惊得毛发森立,抢救的勇气全消。 两人不敢逗留,向林深处飞窜而走。 “咱们真被妖术摆布得两世为人。”掌里乾坤一面走一面前咕:“难怪大多数武林高手,不屑与会妖术的人正面冲突。咱们自以为定力够,结果……罢了,除非出其不意偷袭,不然毫无胜算。” “我那孙女丢定了。”夜游神痛苦地猛拍自己的脑袋:“我真不该放心地让她独挡一面的。” “你算了吧!你两人在一起,恐怕栽得更惨。”掌里乾坤叹口气说:“你我两人在一起,自以为可以翻江倒海,一群杂碎何足道哉,结果如何?” “无论如何,今晚一定要用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,把她们的隐身秘窟捣破,把小丫头……” 前面大树后怪影一晃,劈面拦住了。 “两位还不死心?”幻现的怪影不具人的形态,站在树林中几乎与树相差无几,是九州冥魔,露出的双目也不像人的眼睛:“请不要再接近石泉寺,妖尼必定布下可怕的制等候你们。” “哦!是真的九州冥魔吗?”掌里乾坤心中一宽:“刚才是你用怪啸破了妖尼的妖术?” “我并不知两位在该处理仗,只听到尼用怪异的魔音施术,猜想必定有她们的仇家要遭殃,所以用啸声破她的妖术。这条路是她们必经的要道,可以直抵石泉寺。两位既然守在这里,想必已发现她们隐匿在石泉寺了。” “是的,她们的隐匿处在石泉寺。”夜游神说:“谢啦!阁下。但我们非去不可,老朽的孙女……” “老伯,不能用正常的方法救人。”九州冥魔抢着说:“这些妖孽如果事先严加提防,地行仙也奈何不了她们,想接近也不是易事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 “我要用我的手法,和她们玩命。我要用尽一切手段,包括魔道手段,把小莹姑娘救出,请相信我。你们远在外围守候,千万不可贸然接近。” “哦!你……” “答应吗?” “好,老朽答应了,不贸然接近,只在外围守候。”夜游神突然爽快地应允。 “回头见。”怪影一闪即没,像是平空幻化了。其实天色渐暗,林内更是视界有限,九州冥魔的怪魔衣,色彩与树林极为融合,稍远些就难以分辨形影了。 “师兄,他的态度改变有异。”掌里乾坤看出蹊跷。 “他的称呼……” “他称你老伯,确是有违常规。” “他怎么知道我那孙女叫小莹?” “是呀!” “对呀!他能未卜先知?”掌里乾坤也大感诧异。 “我想起一个人。” “谁?” “杨明。”夜游神郑重地说。 “杨敏?你也知道杨敏?” 明与敏相差几微,一上声一去单,仓卒人耳,便无法分辨。 “师弟,你也知道杨明?”夜游神讶然反问。 “是呀!在顺德府城……”掌里乾坤将在顺德所发生的事故,与追踪杨敏,怀疑杨敏是九州冥魔的事简要地说了。 师兄弟俩急于救人,一直就在奔波,无暇细叙近来所发生的事故,仅不时谈及多年久违的往事。 夜游神甚至没有机会说出,在颖州去搬九州冥魔金银的经过。 “你说的这个杨明,不是我所碰上的同一个人。”夜游神静静地听完,便将颖州双头蛇家中所发生的事故说出。最后说:“我突然想起,这里面有古怪。你知道王屋丹士吧?” “知道呀!字内三妖仙排名第二。” “那混蛋的制脉术称七星联珠锁脉术,你解得了吗?” “开玩笑!我没听说过。任何独门制经制穴术,旁人都无法疏解也不敢疏解。” “那小子能自解。” “不可能。”掌里乾坤脱口叫。 “他称我为老伯,小莹和他很谈得来。”夜游神说:“他所受的伤,决不是百日之内可以复原的。三天,他就可以活动自如了。我是老糊涂了,当时应该起疑的,我居然完全忽略了可疑的征候,就这样丢下他,和小丫头跟踪假九州冥魔。当时,并不知那个会主是假货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二章 明攻暗袭 城南郊的人想前往城北郊的龙车山,如果不穿城而过,就得绕城东郊北行,走环城小径要穿城东门外的小市街。有坐骑而又讯刀带剑,穿城而过相当危险。所以从唐树前往石泉亭赴约,非统东门走不可。 在东门外的市街留意动静,要比提前至石泉亭等候有利些。 至少,可以留意对方是否另派爪牙策应布伏。 他住在东门外大街的一家小客栈,客栈太小食物粗糙,本来就是穷苦旅客的栖身处,睡的是大统铺,毫不引人注意,所以爪牙们忽略了这种小客栈。 其实他无意躲藏,只是不想被盯梢,一旦有人日夜不断盯梢监视,就不能活动自如了。 日上三竿,旅客都走了。 他一个人在空旷的食堂进早膳,没有人打扰他,连店伙也不再走动,他也不需店伙照料。 街上的客栈,白天不会有麻烦,一社一会的牛鬼蛇神,只敢夜间撒野。 当一个美丽妖艳的女郎进入食堂时,他大感意外。没错,是天府三女煞中的一个。 他对冷面佛母所知有限,只从口供中知道一些零星消息,一社一会的爪牙中,对这四个横行四川的女强盗,也所知有限。 甚至有些地位并不高的爪牙,根本不清楚她们与四海牛郎的关系如何。她们不与其他的爪牙走在一起,不与其他的人往来,爪牙们只知道她们是自己人,如此而已。 三个女煞姓甚名谁,恐怕只有少数亲信知道。 他也不知道,昨晚见过面,印象并不深刻,也不会正式打交道。 “佩服佩服。”他放下碗着坦然喝彩:“像你这种女强盗,做案无往而不利,任何地方,也可让你来去自如。你不会是一早盛妆打扮来这里早膳吧?这种小店够资格招待你吗?” 二女煞打扮得确是出色,连身碎花套装衣裙,绣带佩如意锁城囊,梳飞凤擎,薄施脂粉,走动时幽香四逸,小坎肩的流苏穗轻摇,浑身曲线玲现,十足大户人家青春少妇形象,走到何处都会成为众所注目的焦点。但出现在低级的小客栈内,就不够高贵了。 “在大庭广众间,你如果指我是女强盗,一定被人把你看成疯子。”二女煞嫣然一笑”,在桌对面拖出长凳坐下:“你说得不错,在四川作案十年,从来就不曾失风过,失败出川远走高飞,并非失败在作案上。我想,你真是与女皇蜂相好的杨明。” “如假包换。我想,你已经到唐村走了一趟求证过,所以。 不再怀疑。更可能是替九州会主传讯息的,他对今午的约会是否有意见?” “你把他约到石泉亭,是不是有意再向我们挑战?” “你们是振武社四海牛郎的人,与九州会主无关,你们会帮助他吗?” “你早已知道一社一会其实是一家。我们捉住李小莹和笑孟尝的女儿交给九州会主,李小莹知道一清二楚。” “但我不知道呀!我与四海牛郎无冤无仇,也不认识他,他用大嗓门向江湖朋友宣告,他是英雄豪杰,怎么可能与九州会主九州冥魔沈迅一气成为一家人?强盗通常自诩英雄好汉,四海牛郎这种英雄与你们是一家,我一点也不奇怪,与魔道人物联手就令人难以相信了。所以我觉得谣言不可信,也希望振武社与你们这些女强盗,不要助纣为虐,帮助九州会主对付我。还没请教姑娘贵姓芳名呢!失礼失礼。” “姓名重要吗?” “至少便于称呼呀!你总不能双方你喂我喂,或者阿猫阿狗乱叫一通吧?江湖混世者十之九九用假名,你会把真名实姓告诉我吗?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。女皇蜂说她姓王闺名叫玉秀,只有傻瓜才肯相信。” “不和你胡扯啦!你就叫我二女煞好了。告诉我,你为何救那个李小莹小丫头?” “她把只剩一口气的我,从双头蛇家的地牢中把我救出,我能不回报她吗?你们幸好没有伤害她,所以你们师徒四人仍然活着。”他郑重地说。 他一直就在信口开河胡缠,只有这件事是真的,大丈夫恩怨分明,他不希望妖女用异样的眼光看这件事。他一说,等于是揭开他逃出地牢之谜。 “难怪你说愿为她赴汤蹈火。”二女煞恍然。 “你不会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吧?” “你说对了,我是替九州会主传口信的。” “他怎么说?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三章 胁迫徐州 神针织女一蹦两三丈,三两起落便消失在树林深处。 自始至终,两人都不曾通名。 “看样子,她有死而后已的决心。” 杨明自言自语:“四海牛郎不但雄心勃勃,而且工于心计阴毒得很,早晚会重临顺德府,把她爹爹打下地狱,难怪她不甘心,要死而后已。我劝她走,显然不是好主意。” 石泉寺白天也罕见人迹,夜间更是鬼较飘忽,鬼火飘浮,野狗长峰,枭啼摄魄,森然有如鬼域。 冷面佛母师徒仍在寺内住宿,短期间不能走动。 冷面佛母的腿挨了一记小法刀,没伤到筋骨,本来仍可勉强走动,真不该昼间仍然逞强,借三女煞配合四海牛郎布伏,强提真力行雷霆一击,反而被杨明全力御棍破法,震得她创口进裂,行动时痛楚难当,走不了啦! 大女煞更糟,神针织女那一剑深入内腑,幸好有灵丹妙药保住了性命,更走不了以免伤势恶化。 但她们必须走,杨明肯定会来找她们讨公道。她们也知道杨明也受了伤,但以逃走的速度估计,伤势不会太重,将会在短期间找她们算账,在这里等候强敌前来报复,她们的禁制绝难对付杨明这种可怕的高手。 二女煞和三女煞主持大局,显得忧心忡仲,四海牛郎没留下人手相助善后,她们自卫的能力有限得很。 因此,受伤的大女煞不时诅咒埋怨,认为四海牛郎对不起她门,只顾自己逃命,不管她们的死活,无情无义毫无一个首脑人物的担当。 二女煞悄悄跑了一趟县城,预定在两乘小轿,把受伤的人抬走,夜间快速西奔宿州,与一社一会的人会合,人多势众足以对付杨明的报复。 天黑后不久,距动身至北门外乘轿仍有半个时辰,马匹已备鞍上辔,行囊也系妥在鞍后,一切停当,只等时间一到便悄然动身。 三女煞正在收取布下的防险法器,这些法器是准备对付杨明的,这半天毫无动静,猜想杨明不会来了,很可能伤势不轻,没有前来冒险的精力。 刚将寺门外的几支旗幡木人收妥,山门外的阶下人影幻现。 昨晚杨明深入虎穴,直捣中枢,并没触及禁制,是被她们引狼入室“请”进来的。 今晚,禁制一收就来了。 她眼角瞥见黑影幻现,不假思索地纤手急扬,两只小金铃与一把八寸小法刀,发出奇异金鸣呼啸横空,黑夜中看不清形影,金鸣声也乱人听觉难辨位置,即使是暗器宗师级的名家,也逃不过两铃一刀的狂猛急袭。 “是我……”黑影急叫,人化流光斜掠出三丈外,险之又险地脱出两铃一刀的控制区。 “你还不算无情无义,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们走了呢!” 她及时停止发射第二群暗器:“进来吧!我们正准备动身去宿州找你,你如果不来,彼此之间肯定会有是非。” 是四海牛郎,身边没带有保嫖,穿了灰黑色夜行衣,不再穿华丽的衣衫招摇。 “我安排窝弓金钩,非宰了这个混蛋不可,就算他是龙虎,也逃不过金钩窝引” 四海牛郎走近,并肩进入寺门:“眼线没发现这混蛋的踪迹,“我们已雇了轿……” “我知道,我已替你们另行安排。” “你没先和我们商量,就替我们决定行止?”她大为不满:“今晚不走,等他精力恢复,我们能走得了?师父与大姐皆伤势不轻……” “找另派有人掩护你们,放心吧!今晚你们一走,他便不可能紧蹑在你们身后,我的埋伏便不能发生作用,日后要除他更非易事了。” “你还有多少人?”她要知道实力。 “不太多,但都是高手中的高手,打埋伏算是委屈了他们,光明正大硬拚咱们也稳占上风。” “人不多,能有多少胜算?你利用我们做引媒,存心要我们冒可怕的风险,你……” “不会有风险,信任我,好吗?”四海牛郎安抚她:“我的人必须加紧追赶九州冥魔,所以不能多抽出一些人手对付杨小辈。” “你真发现九州冥魔了?”她竟似不信:“在这里出现了好几个九州冥魔,你知道哪一个是真的吗?” “我见过他,是一脸色红润的老人。在顺德我就和他打过交道,那时他和神针织女并肩站。” 四海牛郎不便将在顺德发生的事故详情说出,几句话带过:“现在那老鬼又和那泼妇走在一起,好像身边多了一两个人。老魔其实浪得虚名,真才实学有限,真要生死相拆,三十招之内我有把握摆平他,所以不足为患。我觉得这姓杨的小辈,反而比老魔高明,很可能是心腹大患,因此必须先除掉他。见了你师父,我再把埋伏的计划提出来商量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四章 势夺飞虎 经过群雄协商,人人都感到奋起反击,才是图存的最佳选择,必须众志成城才能渡过难关。 第一步便是在四乡,组成机动的反击队,每队必须不论昼夜,备有三十匹健马备鞍以待,接到警讯立即出击,以弓箭为先,不用枪改用烧钩捉人。然后是利用各村里的警匪通讯网,建立不分昼夜的传警姑,声、光、旗号、烟火指示方向位置。 第二步便是建立封锁断路的警备队,策应机动队反击,彻底封锁每条道路,有警时擒捕可疑的陌生人。 碧瑶能及时逃回,争取到宝贵的时间,让本城的人士,知道要对付的是些什么人,促成空前的大团结。 她这才明白,救她的九州冥魔,要她火速赶回徐州的用意,让她爹爹有时间全力应变。 事实上她赶回之前,她爹爹根本不知道要对付的是何方神圣,把阴雷豹和毒娘子一群人,没当成真正的威胁,并无积极防变的准备。 次日一早,她带了侍女小秋,以及两位堂兄,四匹坐骑南下。 眼线已经查明,大群匪徒在五十里外的桃山驿逗留,有些人已潜抵二十余里外的村落,借住乡村民宅待机而动。要了解情势,最好能与对方的人接触。 艺高人胆大,她敢四人四剑前往看风色。 南下走上大官道之前,她顺道统向杨家庄。返家的这几天,情势险恶,全家忙了个人仰马翻,哪有机会前往拜会杨明的大哥杨大爷?今天,正好顺道走一菌。 灵壁的杨庄已经废弃九年,杨明为何全回老窃调兼?可能的是,杨明有意隐瞒逃世的隐居处,不再与乡亲往来,年纪轻轻瘫痪成残,生不如死,何必受人怜悯? 她希望杨大爷能告诉她,杨明到底在何处隐性调养。 说巧真巧,在通向杨家庄的岔路口,恰好看到杨大爷车了一头小妒,驮了两箩食物进城送亲友。 今年农产丰收,牲口家禽六畜兴旺,猎获的野兔又多又肥。 杨大爷人缘好,经常将一些自制的肉脯、果蔬,携入城送给亲友分享,他才是纯朴殷实的地方老好人。 她策马向前急迎,跳下马在道口含笑欠身打招呼。 “杨大哥你好。”她不称杨旭为大爷,亲见地称大哥,称杨明杨二哥:“这些时日我家忙得一踢糊涂,没能专程向大哥大嫂请安。有件事很急迫,应该向大哥禀告。” “晴!大小姐,干嘛这么客气呀:“杨旭笑吟吟牵牢小驴,以免小驴与马发生冲突: “什么事急迫?” 笑孟尝是地方豪绅,身分地位甚高,所以杨旭把项家的子女,客气地称少爷小姐。 “大哥可记得引诱二哥去南京的女人吗?那女人绰号叫毒娘子,一个很坏很坏的江湖浪女。” “记得呀!杨明和我说过,他喜欢那个女人。他已经可以自主,所以我不便干预他的事。上次……罢了,他受了伤,只能怪命该如此,不能怪那个女人。” “那个女人又回来了,这几天躲在南面的乡村里,曾经打听二哥的消息。杨大哥,二哥到底在何处调养?我一定要知道,请告诉我好吗?” “这个……” “灵壁那座杨庄,被白衣神兵焚毁之后,并没重建,我白跑了一趟。” “哦!你去灵壁走了一趟?” “我去找他。他出事我恰好在场,我心里不好过。”她眼前朦胧胧,嗓音也变了,“从小我们在一起玩,一起长大,我……” “杨庄虽然不曾重建,但在北乡另建了村庄,但不叫杨庄了。 是劫后余生的人,合建的多姓村。”杨旭含糊其词:“他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,早些日子派人传回口信,说已经可以起身坐起,他正在努力使自己能站起来。你在忙些什么?带了剑往南走……” “我家与毒娘子那些人,可能……算了,这不关旁人的事。 杨大哥,回头再拜望大嫂,再见。” “不要往南走,大小姐。”杨旭向前面一指:“榆林沟那一带;有不三不四的人,鬼鬼祟祟出没,一个个贼头贼脑带了凶器,有男有女,要被他们弄伤坐骑埋伏行凶,实在危险,何必让他们得逞?不要去。” 榆林沟距此约五里左右,附近没有村落,大官道白天旅客多倒也安全,赶夜路的旅客,很可能受到歹徒的袭击,甚至会丢命。 “哎呀!那表示他们三天的期限靠不住,随时都可能发动袭击。我得去看看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五章 阻建山门 “呵呵!那不具人形的怪影不是你?”掌里乾坤怪笑着走近:“你是顺德那个杨敏,错不了。” “我叫杨明是错不了的,木易杨,大明皇朝的明。项大小姐是我的老邻居,我看着她长大的。李老伯与小莹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,也不会将人认错”他指指树下的小草坪:“不会再有老虎来了,大家坐下歇息好不好?即使有人再来,该是牛而不是虎。” “哈哈!你小子捞猪吃老虎,把冷面佛母整得灾情惨重,却又悄悄溜掉了。咱们扯平,谁也不欠谁的好不好?” 夜游神傍着他坐下:“敝师弟掌里乾坤张平,不要说你不认识他,他在南京便留意你了,在顺德……” “我没到过顺德;也没到过南京。”他半真半假否认:“呵呵!那个会巫术的假尼姑,把我擒到那座破庙的,我死过一次不想死第二次,只好揍她们一顿溜之大吉。” “杨二哥。”碧瑶怯怯地傍着他坐下:“我……我到灵壁去探望你……” “我本来回灵壁故乡调养的,到了宿州就自行痊愈了,便想起了曾经答应毒娘子,前往南京盗宝的承诺。没想到毒娘子改走河南,我便跟下去了,在颖州碰上女皇蜂。”他扯谎扯到底:“我知道我不是好人,与江湖男女鬼混,主要原因,我不是种庄稼的料。振武社和九州会这些人,必须能控制你老爹,不然在徐州决难立足,所以志在必得。你必须赶回去应变,万一落在那些人手中……” “我们正打算前往项家,助笑孟尝一臂之力。”小莹傍着夜游神坐下,盯着他做鬼脸: “你要是不把克制妖术的心诀教给我,我跟你没完没了。碧瑶小妹,你老爹为何不请他来助拳?” “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会武功,好惭愧,”碧瑶苦笑:“他在城里揍那些泼皮地棍,拳打脚踢毫无章法。我们是好邻居,但他不屑与我家往来。” 神针织女在对面席地坐下,用心地审视探索他的眼神,困惑的神情,愈来愈显著。 “我仍然认为你是救了我家的那位杨爷,是我厚着脸皮去请你相助的。”神针细女语气肯定,但眼中仍有疑云:“你的相貌和神韵……也确有些不同。” “咱们大明皇朝有六七千万人口,六七千万张面孔,有几张相同或全同,并非怪事呀!” “你在灵璧救了我……” “我是跟在假九州冥魔后去的,只听说你曾经与那个牛郎死缠不休。”他等于否认相救的事。 “你也是真的九州冥魔。”神针织女这次说得更肯定。 “那怎么可能?”他笑说:“那凶魔现在盯住了四海牛郎,不信你等着听。” “等着听?” “听鬼哭神嚎,一定会有人倒霉。” 话刚落,东南方向突然传来几声惨号,那种惊怖或痛极的叫号声,真会令人听得毛发森立心底生寒。 “你小子说话真灵。”夜游神跳起来兴奋地大叫:“走啊!看热闹去。” “我也要去找假九州冥魔。”杨明也一蹦而起,顺手拉住碧瑶的手:“你快回去把情势告诉你爹,务必加强戒备,能挡住他们的突袭,便成功了一大半,走!” “你……你又要赶我走……”碧瑶扭着小腰肢拒绝,抓住他的手不放。 “你一定要走,绝不可落在他们手中。”杨明没留意碧瑶的话中玄机,关切地催促: “他们显然因小忿而乱了大局,没能出其不意袭击项家或旭国,已经失败了一半。但如果捉到你,失败的劣势又可扳回了。” “我的人早就回去报信了。”碧瑶央求他:“我们有这许多人,必要时可以助真九州冥魔一臂之力,更可以对付假九州冥魔,是吗?” “走啦走啦!别听他的。”小莹过来拉了碧瑶便走:“在灵璧你我合作得相当圆熟,真九州冥魔肯定会再次帮助我们的。” “我替你们用暗器打头阵。”神针织女住两位姑娘身边靠:“杀一个算一个,那个牛郎要留给我下手。” 又传来两声惨叫,声源似乎比先前要近些。 “丫头们记住。”掌里乾坤领先窜走:“不可逞强,咱们必须采用浑水摸鱼手段周旋,碰上了就连打带跑,切不可被缠住,走啊!” 杨明倒拖着打狗棍,走在最后泰然自若。 一个有才华有野心的年轻人,如果性情刚愎自负,很容易陷入鲁莽冲动,难以自制,情绪不稳定,反应出于直觉,对外界的刺激十分敏感,一旦受到挫折,就会失去控制,连续犯错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六章 文攻武卫 曾经在徐州公开露面的爪牙,在笑益尝毅然挺身而出,说服当地人团结自保时,这些人便机警地撤走南奔,仅留下没露形踪潜伏的爪牙。 其实撤走的人并没真的撤返宿州,绕南郊到了云龙山西麓,早已建立的藏匿处潜伏,夜间不时出来在城内外活动。 那是一座位于山脚的一座中型别墅,是本城一位仕绅吴大爷的避暑别业。 天气炎热,吴大爷早该至别墅避暑了。 但竟然仍在城中起居,似乎忘了避暑的事。 从吴家别墅绕山南小径走,四五里外便是位于南麓的旭园。再往南,便是项家村。 这是说,笑孟尝的卧榻旁,已经有人酣睡了。或许,该称之为兵临城下。 一旦四海牛郎发起猛烈的奇袭,在吴家的人策应从侧方钻隙楔入,两路夹攻一明一暗,笑益尝铁定是大输家,即使事先已有防备,也挡不住一明一暗的两路进攻。 把一社一会建立范围的策略和行动,定位为强盗集团并不为过。如果真的成功了,必定引起后患无穷的江湖血腥大风暴。 黑道成了强盗,官府的剿除行为将接趣而至。 甚至可能防患于未然,在强盗未发动前便加以扑灭。 四海牛郎在顺德吃过了苦头,被半途拦截几乎全军覆没,依然执迷不悟,认为笑孟尝不会惊动官府,以英雄豪杰的豪气,天下恩怨一肩挑和他周旋。 可是,却忽略了被波及的人不愿意。 杨明当然不愿意,在顺德,就彻底粉碎了四海牛郎的迷梦。这次,他站出来以强者的形象公然周旋。 他不希望把黑道发展平凡事故,演变为战争兵祸。八九年前天下大乱,山东响马的白衣神兵,把大明的大半壁江山掏得稀烂,兵祸的可怖记忆犹新。 他兄弟俩参予了多次苦战,故乡成为废墟。徐州保卫战大小七次,他兄弟俩都参予浴血城厢。 若他当成战争处理,四海牛郎这些江湖杂碎不堪一击。但他不能这样做,他对血腥产生了厌倦感。 在他的心目中,四海牛郎这种作风作为,实在很蠢,不成气候。 黑道的发展采用强盗方式进行,实在有如自掘坟墓。 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,强盗压境式的发展手段,是违反发展规律的,成功的机率有限得很。 物腐而后虫生;如果不投下可观的时间和金钱,威迫利诱慢慢收买地方的蛇鼠,那就不可能获得立足点,哪能继续向上发展? 短期间用恐怖手段胁迫蛇鼠土霸,仓卒间便想控制大局任所欲为,即使老天爷保佑幸获成功,也将后患无穷,旋起旋灭。 四海牛郎年轻气盛刚愎自用,所以采取这种急求竟功的发展手段,却又欠缺真正的霸才,因此虽然第一步胁迫蛇鼠的计划获致良好的成效,第二步一举进占的计划便意外地失败了。 失败并非意外,杨明和神针织女一直就盯牢在他们身后。 可以预见的是,行动一发起,杨明便会出面阻扰,阵势一乱,绝无成功的可能。 大规模的行动变数也多,很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。有一个人在后面捣乱,就是无法预控的意外变数。 突袭失败,只好化明为暗,不再明目张胆活动。 所谓黑道,表面的字义就指在黑暗中活动生存。黑暗并非专指夜间,见不得人的犯罪勾当,任何时间都会发生,存在于每一地点角落,没有时空的限制。 笑益尝是有身分有地位的大爷级人物,不可能以自保作藉口,纠众公然大举报复,只能小心戒备严阵以待。 杨明采取的是另一种手段,显得积极活跃。他本钱足,声威早已建立,胆气比采守势的笑孟尝强十倍。 他个人的威望,目前已比笑孟尝高出多多。 健马绕山北向西走,不徐不疾沿小径驰向西山吴家别墅。 他穿了轻紧身,半统快靴,显得雄壮修伟,流露出摄人的剽悍气势。曾经改变外型的双怀杖塞在腰带上,胁下多加了一只百宝囊。 一旦有效控制了城狐社鼠,他的消息极为灵通。 他不但牢牢地控制了城狐社鼠,而且有城内城外爷字级的人士全力支持。 路右山麓的果林中,驰出一匹马跟上来了。 “你不能跟来。”他勒住坐骑扭头不悦地说:“风声紧急,危机四伏,你怎么敢在外走动?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七章 二煞三女 飞虎是实力最强的一方。可以左右大局,如果加入四海牛郎的一方,注定了是胜家。 而杨明与从前的泼棍形象判若两人,威风凛凛霸气十足,以英雄决斗把四海牛郎扣住。 指名单挑豪气飞扬。 手中的双怀杖拂旋力渐增,破气的风雷声慑人心魄,前段铁截已幻化为圆光、风雷声一阵紧似一阵,可见杖上的力道,令人不寒而栗,挨上一下,很可能肢断骨绽。 奇门兵刃的发展,本质上就以克制刀枪为目标,不仅可以硬崩硬架,更可折向伤人。 用剑斗双怀杖,彼此功力相当。剑肯定会成为输家。 杖一敲,剑很可能一折两段,撞一下剑也会缺口成为废物,绝难打磨成原状。 “长上,咱们有一大半人,被摆平在下面,上不来了。” 一名高大中年人浑身汗水,脸色泛青指指飞虎:“公孙老大有这么多人,见死不救,不替咱们挡一挡,委实可恶。” “去你娘的!”飞虎破口大骂:“太爷和九州会主协议时,说得明明白白,太爷的人,只负责向九州冥魔讨债,其他的事与我无关,要太爷帮你们打江山,替你们抵挡仇敌,你是不是昏了头?呸!混蛋!” “老大,咱们走。”大太岁怪眼虎目,狠瞪了中年人一眼:“和这些志大才流,毫无英雄气概的人走在一起,有损咱们淮河好汉的身分。他们全是输不起的货色。在灵璧,咱们派了几个人在他们身边联络充信使,结果伤了两位弟兄,他们居然不提供保护,现在反而怪咱们不保护他们,真是岂有此理。” 飞虎哼了一声,举手一挥,领了所有的同伴,大踏步从山北原路走了。 四海牛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居然不曾发作。 “喂!四海牛郎,你这位未来的江湖霸主,就不敢和我一个徐州泼皮公平决斗,你有何面目在我徐州建山门?”杨明的大嗓门,几乎连山下也可以听得到:“你卸不卸甲悉从尊便,挺剑上吧!我等你。” “呵呵!拳掌招术中,有一招叫霸王卸甲”,双手一抄一拂,破解正面攻来的拳掌,神气威猛极有看头。这里是霸王的故都徐州,卸给咱们开开眼界啦!凌社主,不要害羞。“夜游神怪笑怪叫,嗓门也不小。 “他如果不卸甲,我真奈何不了他呢!”杨明说:“我这根杖敲在他身上,还不配称替他抓痒。头部不易击中,只有上臂和大腿可攻,李老前辈,你这么一叫,我激他卸甲的计谋落空,你得负责。” 四海牛郎实在受不了啦!精力已经恢复,呼吸平顺气机活泼,该是奋起保卫尊严的时候。 “你这狗养的混蛋牙尖嘴利,我要把你剁碎了喂狗。”四海牛郎怒火冲天大骂,狞猛地一步步逼近,气势极为磅礴,真有几分未来江湖霸主的慑人形象流露。 杨明卓立在草坪中,吸口气功行百脉,虎目中冷电乍现,杀气似乎随之涌发。 这次,他知道将有一场可怖的生死恶斗,必须将对方摆平,才能阻止牛鬼蛇神在徐州建山门的行动。 上几次接触,他没有除掉四海牛郎的念头,觉得这位未来江湖霸主,有志上京都称霸的野心,与他没有利害冲突,勇气可嘉,值得鼓励。 但现在情势转移,四海牛郎要在他的家乡建山门,用雷霆手段胁迫地方人士就范,那就直接与他发生利害冲突,侵入他的生存地域,威胁他的安全。 挖垃圾坑掩埋垃圾,谁都会同意挖,但首要的条件是:不要把垃圾坑挖在我家附近。 这些黑道垃圾杂碎,不能在他家乡挖坑堆放。 这次相逢,四海牛郎为了防范神针织女行刺暗杀,加穿了护甲,很难对付,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,今天就要在这里解决了断。 “彼此彼此。”他拉开马步,双怀杖劲道突然收敛,拂动的速度减缓,风雷声消失: “咱们先说好,不死不散。即使你怕死跪下来求饶,我也会毫不迟疑打破你的狗脑袋,你死了,一社一会才会树倒猢狲散,另投明主各奔前程。所以,你不死很难善了。给你一杖!” 杖头一旋,猛地向前飞射,不是扫劈,而是笔直地弹出,像一根四尺长的手棍。 双怀杖、两截棍、三节棍、九节鞭,原则上皆属于软兵刃。 劲道可变成硬兵刃使用,普通技巧是不易办到的,必须内劲收发自如,技巧更需极为熟练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八章 出乖露丑 “是你!”三女煞脸色大变:“你的迫蹑术愈来愈高明,一时大意,被你……你死吧!” 蓦地风生八步,一股淡淡青烟涌出、扩散,随风向碧瑶小莹刮去。 数道淡虹,则射向神针织女。 二女煞的左琵琶骨近膏盲穴附近,斜贯着一枚双锋针,幸好是斜贵在肉中,不然将贯入内腑。 这一针虽则仅伤了肌肉,但也影响真力的进发,御发的法刀断绝力源,失去击中碧瑶的机会。 二女煞痛得脸色发青,无法挥剑拼搏了,靠在一株大树上。吃力地伸手到后面拨双锋针。 神针织女袭击三女煞的针被击落,大吃一惊,从背后偷袭应该百发百中,竟然被三女煞用剑击飞,知道不妙,不等反击的数道谈虹射到,伏地斜滚、窜出、贴树干滚滑,藏身在第三株树干下。 有两道淡红折向遭袭,但皆被树干挡落。 碧瑶与小莹也不笨,早知妖女会巫术,看到异象便知不妙,趋吉避凶躲避第一,不等青烟刮到,不约而同飞退三丈,再折向急窜。 三女煞太贪心,分袭左右两侧的人,结果同时落空,枉费心机。 “二姐……”三女煞放弃追袭,扶住了二女煞:“我来取针,不要紧吧?针是斜穿的。” “不要管我,快捉住她们……”二女煞大叫。 机会稍纵即逝,三女已逃出三四十步外。 远出里外,三人不得不停下来调息,短期间全力飞逃,精力耗损至巨。 “厉害,这些女匪真不易对付。”碧瑶不住喘息,香汗淋漓:“徐姐,谢谢你啦!只有偷袭暗算,才能摆平她们。面对面交手,妖术可怕,我们毫无机会。” “你们不要乱跑好不好?都是你们误事。”神针织女坐在树下调息:“我好不容易查出她们的藏匿处,想在她们那里等候那个牛郎,被你们一闹,那恶贼不会来了。” “我们不久前发现这里有人藏匿,不敢太接近侦查,还不知藏匿的是什么人,没料到两个妖女反而盯在后面,真的好险。”小莹余悸犹在,不住拭汗:“徐姐,我们如果待在这里,又聋又瞎岂不任人宰割?偏偏杨二哥馊主意甚多,坚持先稳定他那些城狐社鼠,待在城里等贼上门,自然消息也不灵通。你还不是出来乱跑?我们已经够衰了,不要再埋怨了好不好?你盯住妖女多久了?” “她们离开这里,我就跟在她们后面,以为她们去见那个恶贼牛郎,却料错了。她们见飞虎那些人,不知有何图谋。飞虎那些人不屑与一社一会的人同行,她们也不与一社一会的人走在一起,没有会面的理由,可惜没能抓住她们问口供。” “谁也休想抓住她们。”小莹摇头苦笑:“不但她们那一身零碎防不胜防,武功也极为出色。看来,只有杨二哥才能对付她们。不能再逗留了,我们进城去找杨二哥,他恐怕不知道这一带的情势,得提醒他注意。这些人如果向他袭击,片刻便可进城行凶突袭。” “走吧!去找杨二哥。”碧瑶说:“徐姐,牛郎那些人坐镇上奎村,远得很呢!你在这里找那恶贼,一南一北白费工夫。” “我总觉得那恶贼,不会在上奎村坐镇,一定自命不凡,在这一带神出鬼没,等候时机向你家的旭园突袭,所以在这一带等他。”神针织女同意进城,领先动身:“那恶贼怕死穿了护身甲,我成功的机会不多。” “放弃吧!徐姐。”碧瑶诚恳地说:“杨二哥一定可以对付他,不容许他们在徐州建山门,断绝他北进的路,他不可能逐步向北扩张,不可能重临顺德到你家行凶。” “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,你口口声声说不可能,倒是信心十足,以为杨二哥真能勾销他北进的大计?”神针织女的口气,分明对杨明缺乏信心。 “一定可以。”碧瑶却信心十足。 “你对杨二哥了解多少?” “这……我感到惭愧。”碧瑶脸一红:“从小我就对他有好感,他有一股特殊的气质吸引着我。如何特殊,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,反正……白衣神兵围城,十四岁以上的男丁都编伍出战。他与他大哥表现得最为勇敢出色,夜间出城偷营劫寨更是勇冠三军,是本城大名鼎鼎的勇士。他兄弟俩的弓马出类拔苹,突围贯阵锐不可当。这种兵阵战技,武林人士并不重视,冲锋陷阵兵马如潮,勇气是被逼出来的。所以,我家的人,都不知道他会武林技击术,经过这次灾难,我……我想,我从小喜欢他,终于获得超乎意外的回报,我已了无遗憾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九章 斗室生春 片刻,两个披头散发,穿了灰斑衣裙的女人,手中剑无力地拖在身后,跌跌撞撞钻出林。扶住树干喘息,脸色苍白如纸。 “像……像是伏魔神……音……”二女煞嗓门虚弱,说话有气无力:“这人一身所…… 学,深……深不可测,我们栽……栽得不……冤,下……下一次……” “下一次……没有下一次。”三女煞的声音在发抖:“这……这笔赏金,会……会让我们付……付出生……命。快回去禀告师父,能放手时须……须放手……” 路对面树林中,飘出一个怪影,淡土绿色长衫,嫩绿色草纹,尖头罩仅露出双目,手中有一根俗称捆仙绳的四尺长、牛筋加丝线精编的怪索,有一半缠在手臂上。人如果往草木中一钻,不移动便与草木成为一体。 所谓捆仙绳,意指绳的两端末稍,裹有一段金属,重量约在四两左右,挥动时速度加重力,劲道非常猛烈,脖子会硬生生折断,头可飞出文外。 向三五丈外的人飞旋掷出,会把人捆得结结实实勒倒。 内力足,也可当流星锤使用,威力惊人。 但难学也难精,把自己缠住的机会多。 本质上与双怀杖相像,但困难度高十倍。 “九州冥……魔……”二女煞骇叫,迎着似乎足不沾地飘近的怪影,用尽全力一剑射出。 捆仙绳一拂,剑被缠住飞起,枝叶籁籁而动,剑消失在三立外的草丛中。 二女煞感到手中一震。便机警地松手飞窜而走。 三女煞也够机价,像惊兔般一蹦三丈。 这期间,出现的怪形每次的装扮都不同。 今早九州会主与八大将所碰上的怪人,是唯一符合传闻中的九州冥魔形象。 装束是可以改变的,谁也没见过九州冥魔的本来面目,因此所有的人,只要碰上仅露出双目怪装扮的人。都不约而同把这怪人看成九州冥魔。 九州会主也冒充九州冥魔,怪装束却不敢穿,爪牙甚多,穿起来谁认得他是会主? 因此以曾经在丰县出现,自称九州冥魔那位年轻人的外型做模仿对象,反正谁也不认识真的九州冥魔是何模样。 “桀桀桀……”刺耳的怪笑声锐利震耳。 两女煞连回头察看的勇气也消失了,哪有勇气分辨九州魔是真是假? 冷面佛母师徒住在山北。 飞虎一群人也在山北借宿。 十二个人堵住小径,堵住狼狈遁返的两女煞。 飞虎答应协助四海牛郎对付笑孟尝,穿针引线人就是冷面佛母师徒。 “该死的女妖,你们竟然把咱们也算上了。”飞虎像吃了一桶火药,似乎随时皆可能爆炸:“趁火打劫已够可恶了,居然想把咱们也一并除掉。你们把人送到何处了?说!太爷不会让你们有施展妖术的机会,最好不要妄动,所有的暗器皆锁定你们了,快招。” “你这头胆小病虎,还真会恩将仇报呢!”二女煞大汗已收疲态仍在,一股怨气发作了:“我们如果晚到一步,你剩下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了。 你们扮胆小鬼溜之大吉,可害苦我们了。你以为我们把人用法术擒住了?““不是吗?你们的妖术使用有毒物……” “天杀的!你看我们像胜利者吗?”二女煞爆发似的大叫,女人放泼真够瞧的:“我连剑都丢掉了,幸好见机逃得快。都是你们这些浪得虚名的好汉误事,真是见了鬼了,你们不该先逃的。,”你……你们没得手?“飞虎意似不信:”你们的毒雾已经罩住他们,那杨小子的求救啸声……“ “求救啸声?他用啸声震得我们魂都快离体了。你们主要的目标,不是九州冥魔吗?” “没错。” “你们如果不逃,便可看到那恶魔了,你们平白失去大好的机会,或许是幸运之神照顾了你们……” “咦!你是指……” “九州冥魔在原处现身,我禁不起他轻轻一击。你们快回去找他吧!也许他还在那里,你们去收拾他。天还没黑,快去吧!还来得及。我们怕他,不敢助你。” 两女煞匆匆从中间奔过,像惊弓之鸟。 “回去找,走。”飞虎一咬牙,飞步急赶。 震天长啸声引起旭园一阵骚动,却不敢派人外出查看,天快黑了,真不敢派人外出冒险走动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章 涤荡外围 百十匹健马出了南关,奔向旭园。 骑上全是徐州城厢的有头有脸人物,有飞枪将,有多臂猿。每三人为一组,一排已一携钩镰论,一携盾兼校刀手。 全体动员,一致对外。 旭园内的大院子里,备妥鞍的三十余匹健马,随时皆可能出发,项家的亲朋友好已整装待命。 城厢的人马到达,并不急于出发,百余位骑土,开始分配任务。平时,民壮每月有一次聚集操练,所以对结阵分组并不陌生,有章有法毫不含糊。 杨明不在,碧瑶也不在。 神针织女的坐骑最为雄骏,她有追上四海牛郎的准备和决心。 掌里乾坤对神针织女有好感,因此与夜游神祖孙,策应神针织女,四人为一组行动。 眼线不断将消息传到,健马不住往返飞驰。 消息令人失望,恶贼们已离开上奎村,向南散去走得匆忙。眼线不敢紧跟,猜想可能撤往宿州去了。 恶贼们已经离境,他们没有追击的理由。 剪除羽翼,是必要的手段。 等候渔利的人最可恶,是防不胜防的祸患。 毒娘子一群人匿伏的地方换了人,撤走时绕乡野溜之大吉,眼线知道她们的去向,但杨明却不愿计较,宁愿人负我,不愿我负人,请笑孟尝不要派人拦截。 他偕同碧瑶,出现在冷面佛母寄住的农舍前。碧瑶对这些妖女极为反感,真像要发威的母老虎。 冷面佛母师徒,名义上不是一社一会的人,声称是看风色的第三者,谁占上风就站在谁的一方。但她们可以不理会笑孟尝问罪,却不能拒绝杨明要求讨债。 讨石泉亭的债,名正言顺。 兴隆客栈布机关的债不能算,无法举证是她们所为。 他不再嬉皮笑脸,一反常态变得脸色阴沉,虎目中放射出促人的幽光,大白天依然带有几分鬼气。 最先出来的是三女煞。三个女煞中,这位师妹最精明,眼光远,虽则武功是最差的。 看到怒容满面的碧瑶和面色阴沉的杨明,三女煞悚然而惊,发出一声警号。 来意不善,必须召来外援策应。 她们却不知道,一社一会潜伏在这附近的人,已经悄然撤走了,并没派人通知她们。 一社一会的人,皆对她们拒绝协同行动,不与四海牛郎以外的人接触,自命不凡的态度大表不满,很少供给她们情势变化的消息,因此她们几乎是孤立的。 能在外活动的只有二女煞和三女煞,消息不灵通理所当然。 情势不利才想到向一社一会的人求援,来不及了。 冷面佛母不得不出来,对头已打上门来啦! 假妖尼的伤并没完全复元,但必要时仍可忍痛一搏,在石泉亭,就曾经不顾一切行致命一击,事后创口恶化,迄今仍感有点行动不便。 深入内部的刀伤,上了年纪的人,即使有灵丹妙药,生理上的复原,仍然相当缓慢。挨了一拳头淤血发肿,也得痛上十天半月;扭伤了筋,百日内休想完全恢复机能。 大女煞也好不了多少,甚至更糟些。 右助挨了神针织女一剑,创口已入内腑,目下走动时稍一用劲,隐痛便会通使全身发软。 这期间,这位四海牛郎的情妇始终不敢露面走动,事实已成为累赘,还得雇请村妇照顾。 人都出来了,表情各有不同。 冷面佛母像讨不到债的债主,用手下意识地抚摸创口已复原的左耳轮。 大女煞气色甚差,披下的长发,半掩住苍白但仍然美丽的面庞,像个女鬼。 二女煞咬牙切齿,似乎美丽的面庞呈现扭曲现象。 杨明藐视她的美貌,用粗俗的言词拒绝她的情意,自尊心所受的伤害极为深切,把杨明很入骨髓。 三女煞倒还镇定,是唯一能保持女强盗气势的人。 必须等策应的人赶到,她们不是杨明的敌手。 六双眼睛流露出六种表情,在瞪着像要拼眼神气势。似乎谁也不想先采取行动,先看谁的气势先崩溃。 以往杨明多次和她们打交道,嬉皮笑脸装疯扮傻,已让她们吃足苦头。现在脸色阴沉,令人望而生畏,打交道还会有好处? 想起昨晚杨明几乎遭了毒手的事,碧瑶愈看愈冒火,不再干耗,缓缓拔剑上前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一章 惊逃溃退 同一期间,永福老店也气氛紧张。两店相距仅百十步,说话声音大些也可以听得到。 “社主,正好乘机毙了那恶魔,机会来了,错过了就不会再来。” 天狼公羊毅的手本能地抓紧刀把,跃然欲动:“正好用大嗓门高呼除魔卫道,也可以弥补徐州失败的声威损失,公私两便,一举两得。” 这位夷陵双凶的老大,一直是四海牛郎的心腹兼谋士,阴险狠毒血都是冷的,是主张以武力扩展的核心人物,主张不择手段发展实力的中坚份子。 上次顺德的失败,可以说败因出在九州冥魔身上,因此包括四海牛郎在内的主战派,皆恨透了九州冥魔,发誓要歼除九州冥魔此障碍,所以才有成立九州会,引出九州冥魔的大计出炉。 “对,良机不再。”神箭秀士不再沮丧,大概认为可以保住九州会主的地位了:“唇亡齿寒,飞虎那些人尚可利用,必须前往……” “废话!咱们还能不去歼除那恶魔吗?”大太岁打断他的话:“你以为那恶魔打发了飞虎那些人之后,便不会来找我们吗?我敢打赌他会来得很快,要找的人第一个便是你。” 人人都在准备,当然要去。 四海牛郎已整装待发,全副武装有模有样。 人都散居在各处,正陆续赶来会合。 “谁能先击中那恶魔,让咱们分他的尸。”四海牛郎大声宣布:“赏银子五百两,升任内堂重职。今晚一定要毙了他永除后患,四面围堵不许畏缩……” 店内突然传出凄厉的叫号,全店突然大乱,旅客们争相走避,店伙们惊惶失措。 店堂奔出一名中年人,狂冲入店前广场。 “九州冥魔在里面,快进去毙他……”中年人厉叫:“八手仙猿方兄弟完……完了……” 怎么可能?九州冥魔在街西的悦来客栈,向飞虎挑战,喧闹声在这里仍可隐约听得到呢! 不由他们分析是否可能,必须入店应付。 正要回店,街北传来狂叫声,表示有人遭殃了。 “杨明小狗来……了……” 一个奔跑的人影,远在五十步外狂叫示警。 家家闭户,市民的反应是躲起来。 距徐州仅五十里,桃山驿仍是徐州地境,徐州群雄乘胜追击极有可能。杨明来了,笑孟尝可能也带领群雄倾巢而至。 果然不错,蹄声隐隐传来,有大群健马正沿官道南下,可能已到了三里以内了。 四海牛郎在顺德,受到大群勇士逼击,几乎全军覆没,似乎今晚要故事重演了。 “往南撤,暂且回避。”四海牛郎怒火冲天,却又明时势无可奈何,咬牙切齿断然下令急撤。 信号发出。有一半的人来不及准备坐骑,仅带了行囊,奔入郊野狼狈南奔。 四海牛郎有坐骑,共有十七名爪开,能匆匆备妥坐骑追随他。店前没有其他旅客逗留,店伙也走避一空,他们得自己整理坐骑装载,大家都在忙碌。 蓦地一声惊叫,一名大将手按腰背向前仆,另一手抓住了马蹬,缓缓挫倒。 “啪”一声响,四海牛郎的背心上方近后颈处,一枚双锋针反弹跳飞。如果再上升一寸,便可击中后颈窝的大椎穴了。颈部没有护甲保护,这一针幸好射低了一寸。 “泼妇你……”四海牛郎转身怒吼,一跃三丈。 一匹坐骑侧方的暗影中,神针织女飞跃出三丈外,再一跃便到了街对面。 “我会追你到汝宁,不杀你绝不回家。”神针织女跃上街屋,站在瓦面大叫大嚷:“你这丧家之犬漏网之鱼,最好能逃过徐州群雄的搏杀,留得命在逃回汝宁,我才有机会把你搞得家破人亡。” 几名爪牙飞跃而近,到得最快的一名长身飞升,半空中突然狂叫一声,身形一顿,然后手舞足蹈向下掉,“砰”一声像掉落一头死猫。 屋上,神针织女已形影俱消。 九州冥魔在屋上大呼小叫,指名骂阵,强盗贼匪地大喊大叫,揭破这些淮河好汉的身分,附近民宅街道上的人,皆听得一清二楚,问题逐渐显得严重。 不要妄想九州冥魔肯上当跳下来,可他们岂能呆在里面忍受羞辱挨骂? 房门悄然而开,人影疾冲而出。 第一个人刚冲出,还来不及挺剑向上跳,身形还没停顿,上空怒鹰疾降,一声怪叫,扣住这人的右膀,双足落地扭身将人摔出,身形借势上升,回到先前站立的檐口,发出刺耳的怪笑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二章 仇了缘结 飞虎六个人不可能住进振武社的招待所,虽然双方已成了同盟。他的淮河好汉损失了四分之三,比四海牛郎更惨,哪有脸做对方的贵宾?连最得力的心腹五太岁也损失两个,可说损失惨重。以往四海牛郎看他的脸色,现在他反而得看四海牛郎的脸色了。 他们在淮阳老店投宿。碧瑶与侍女小秋,上次就在这家旅舍落店。结果被毒娘子发现,与小莹结交,转往灵壁,引恶贼们西奔灵壁,掀起狂风巨浪。 后半夜落店,幸好旅客不多,六个人住进最高雅的独院客房,四周都有活动空间,每人一间房,相当豪奢。 人疲马乏,长途骑马赶路并不轻松,住进客房,连洗漱也免了,甩掉外裳往床上一躺,片刻便鼾声如雷。练内功的人疲劳过度,睡觉仍会打鼾的。 飞虎并没打鼾,他睡得并不安稳,恶梦连连,不可能熟睡。 恶梦极耗精神,他需要的是好梦连床熟睡,偏偏瞌睡虫不光顾他,却饱受恶梦的纠缠。 梦是没有色彩的,他却破天荒梦中有色彩,没错,看到金色,金色的光芒,做的是金色的梦。 金色来自那两个金箱,箱盖掀开,金光入目。十两一锭的私铸马蹄金,每箱一百锭。这是自制的金箱,银号钱庄的金箱只盛四或五十锭。一百锭金子体积并不大,但好重,足有六十多斤,提起来相当费力。 他真该像山西解州尉迟家一样,把金银铸成一千斤重的大砖藏起来。 山西尉迟家,是唐代开国元勋尉迟恭的故园,千余年世勋之家人丁旺,不许后代的子孙在外地鬼混,好像也拒绝做官,所以尉迟家一直就没有光宗耀祖的子弟出世。子孙们赚来的银子,铸成一千斤的巨型大砖砌墙。 兵祸或强盗,这座自成天下的尉迟庄,曾经被多次攻破,谁也运不走这些银砖,所以这些巨砖被称作没奈何,成了流传天下的成语谚语。 “真他娘的霉啊!”他在梦中绝望地叫:“我的金子!” 真是霉,九州冥魔那可怕的身影出现,一手握一箱,百余斤重量似乎并不存在,一跃便上了屋顶,一晃便像轻烟般消失了。 如果他的金银铸成没奈何,该多好? 两千两的金子,可以买两千亩地,成为大田庄的庄主,他能不心疼?这该死的恶魔,必须把金子还给他。 心一急,猛然惊醒。房中的菜油灯明亮,他忘了熄灯。江湖人住宿,点灯睡被列为禁忌。 房门外有人声,他惊得跳起来,恍愧的神智倏清,第一个反应便是穿靴。 人声太耳熟,所以他惊得跳起来。 半点不假,是九州冥魔的声音。那晚九州冥魔神不知鬼不觉,出现在他的内堂卧室,踢开门把他堵在房内,他赤条条跳下床,赤裸的爱妾则滚入床后。还没看清入侵者的形影,一顿拳脚把他打得不知人间何世。以后逼问他的语音,他没齿难忘。 门外人的语音,把他拉回梦境,神智已经清醒,但仍然无法清晰分辨是梦是真。 抓起枕畔的灵飞宝剑,他发疯似的拉开房门冲出。 房外是南道,两壁悬挂着照明灯笼,光度不怎么亮,但足以让旅客往来方便。 九州冥魔正揪住三太岁追魂一钻沈忠的耳朵,将人半压在身前,正在逼三太岁招供。 三太岁只穿了一条长裤,光赤着上身,浑身软绵绵像病狗,显然是被从床上拖起揪来的,一定没经过打斗,但已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啦! “果然睡在这里,你没撒谎。”九州冥魔看清他了,信手将三太岁推倒在壁根下。 “哎……哟……”三太岁虚脱地挣扎叫号,浑身抽搐爬不起来。 他心胆俱寒,拔出剑摆出暴虎冯河姿势戒备。走道宽仅丈二,施展不开,退入房可能更糟,房内四面封闭,走道还有两端可以进退移动。 九州冥魔的剑插在腰带上,绝对无法刹那间拔出,他应该抓住机会,毫不迟疑行致命一击。可是,他却失去发剑抢攻的勇气。 九州冥魔从头罩眼孔内,透出的阴森目光太可怕,根本就是吃人魔鬼的眼睛,外形也有吓死人的魔力,背着手冷森森地盯着他,勾销了他抢攻的勇气。 更令他害怕的是,九州冥魔背着手,竟然徐徐向他移步逼近,向他锋利的剑尖逼近。一个大白痴,也不会向剑尖靠近。 “站住!”他向后退,心虚地大叫:“不要欺……欺人太……甚……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